人生总是处处充满惊喜或者惊吓。
战争更是如此。
邓艾一直藏着掖着,杨峥的心就落不了地。
反而他出来了,所有的隐患都去了。
看似是敌人掌握进攻先机,实则是已方去了最大的威胁。
“不过如此。”杨峥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一场攻防战而已,这种天气利守不利攻。
而且自己的营垒足够坚硬,士卒也绝对精锐。
“杀、杀、杀!”
南面和东面营垒都响起了喊杀声。
杨峥甚至听到有人的欢笑声,“七万、七万敌人,上阵!上阵!兄弟们,立功就在今日!”
狂热的声音瞬间传遍营中。
杨峥紧张的心情也松懈下来。
亲卫营身经百战,今日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而且杨峥手上还握着一支足够翻盘的力量,一旦郭淮、邓艾进攻疲劳,杨峥纵铁骑滚滚而下,郭淮、邓艾至少要交代一个。
这时杜预与卫瓘同时拜在杨峥马前,“将军!”
两人严肃而亢奋的语气让杨峥一阵错愕。
互相对望一眼,卫瓘年长一些,先开口道:“郭淮、邓艾大举而来,东岸无备,将军此时进击,必有斩获。”
杜预点头同意,“我军营垒乃当年张使君所留,坚固异常,有大雪相助,只需万人,属下便能抵挡郭淮、邓艾十万之众!请将军速速出兵河东!”
他嘴中的张使君乃张缉之父张既。
在任期间,屡破羌胡,修筑工事,安抚百姓,杨阜、胡遵等人,皆受他提拔而起。
然而如此功勋素著之人,却被司马师夷了三族。
仿佛冥冥中有某种天意存在。
张既修建的工事,恰好为杨峥所用,抵挡司马家的爪牙。
杨峥心中一震,现在的确是大好时机,郭淮邓艾数倍兵力围攻,绝想不到自己还有一支反攻的力量。
兵者,诡道也。
善攻者,不可墨守成规。
如果是别人防守,杨峥一时难以决断,毕竟西岸大营丢了,自己的军势也就去了,但杜预绝对值得杨峥期待。
这些忠勇的亲军、府兵也值得期待。
“可!”杨峥也不废话,拨转马头,“胜败之机皆在此地,元凯为吾挡之!”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唯!”杜预拱手。
为了以防万一,杨峥还留下周放的两千骑兵,作为救场之用。
“诸军随我擒杀郭淮!”杨峥吼了一声。
“杀!”五千多骑兵齐声大吼。
杨峥不再看身后的战场,望向黑暗的前方,乌羽前蹄扬起,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一万多匹战马随之而起,顺着黄河下游奔涌。
寒风在耳边呼啸,大雪无声落下。
黑暗仿佛永无止境。
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
能挡住郭淮、邓艾远远不够,若不能趁此战击破郭淮,则武威终究难取。
绕开战场二十多里,杨峥才率骑兵渡河。
然而黑暗中处处隐藏着杀机。
湍急的黄河总有一些地方没有冻结实,厚薄不均匀,几名重骑“咔嚓”一声,掉进冰窟窿里面,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人和马就消失在黑暗中,被冰面下的河水不知冲到何处。
战马一阵惊惶。
此时此刻,没时间怜悯。
杨峥惊奇于自己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那是对死亡的漠视,以及自己的冷血理智。
在这里每耽误一刻,后方大营中就会多流十倍百倍的血。
慈不掌兵,牺牲再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