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领着刘珩、林森等数十人登上木台。
这木台建在土垒之上,天亮之时,黄河东西尽收眼底。
可以想象,郭淮便是站在这木台之上号令三军。
以前,杨峥只能站在台下,仰望台上的郭淮、夏侯玄、陈泰等人。
现在,杨峥也登上了台。
“腐萤之光安能与皓月争辉?”郭淮一脸傲然的冷笑,脱下身上大氅,扔在地上,又缓缓拔出长剑。
寒风仍在呼啸,大雪犹在纷扬。
郭淮双鬓的白发共飞雪一色。
“老贼,何不受死!”刘珩挥舞着狼牙棒便要冲上去。
被杨峥一把拉住,冷笑道:“那么司马父子是皓月?还是你郭大都督是皓月?”
“哼,尔不过曹氏一家奴,不配与本将言。”自始至终,郭淮脸上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杨峥佩服他视死如归,却厌恶他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大笑道:“郭淮啊郭淮,尔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宗族同荣,君主蒙难,尔视若不见,国家倒悬,尔助纣为虐,屈身司马父子胯下,摇尾乞怜,今日有何脸面枉称大丈夫?大魏何负于你?文帝何负于你?明帝何负于你?曹大将军何负于你?”
杨峥死死盯着郭淮的眼睛。
而郭淮却忽然目光下垂,不敢直视。
他若真有忠义之心,随便站出来喊一嗓子,曹魏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境地。
就这么一瞬间,郭淮的优越感被击的粉碎。
“我虽是腐萤之光,但你和司马师绝不是皓月之光。”
“杨峥小儿,今日我败了,但你终究赢不了,看你能得意几时!”言罢,抖擞精神,挺起长剑,戟指指着杨峥,“诸君随我诛杀此恶贼,大将军必有重赏!”
“唯!”身侧几员虎背熊腰的亲兵怒吼一声。
话说完了,也该办事了。
杨峥挥手,几十亲兵亦挺刀而前,就在这狭窄的木台上砍杀。
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响起。
一具具倔强的身躯倒下。
半炷香不到,郭淮身边的亲兵全部倒下。
郭淮身上也被长刀刺穿,伤口不断喷涌出鲜血,胸口甲胄向内凹陷下去,他以剑拄地,仰天长笑,喷出一口血沫,“大丈夫不可老死于病榻之上,当裂身于刀剑之间!”
随后,身体轰然倒下,木台为之一震。
正元元年十二月初,车骑将军、假节钺、雍凉都督郭淮,阵亡于鹯阴渡口东岸……
刘珩寒着脸,提刀欲分其尸。
却被杨峥制止了,“郭淮镇守雍凉三十年,虽名节有亏,但也是中土英杰,给他一个体面吧。”
郭淮想裂身于刀剑之间,杨峥偏偏不遂他的愿。
而且尸体还有用。
刘珩愤愤不平,“便宜这厮了!”
一丝天光透过乌云,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郭淮阵亡,那么这场就落下帷幕。
杨峥望向西岸,混沌与朦胧之中,惨烈的厮杀仍在继续。
杨峥拔出环首刀,一刀刀砍在牙旗上。
东岸顿时响起铺天盖地的喊声,“败了、败了,郭淮兵败身死!”
几千人的呼喊声穿透风雪。
西岸还在奋战的雍凉军纷纷回望,正好看到缓缓倒下的牙旗,跌落血泥之中。
战场上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接着西岸大营中西平军爆发山崩海啸的呼喊声,“万岁,将军万岁!”
然而战争仍然没有结束,雍凉军一大半直接崩溃,却仍有一小半结阵自守,缓缓而退。
西营以弱势兵力,以一敌二,面对郭淮与邓艾两大名将,伤亡不可能小。
所以没有追击的能力。
倒是蒙虓领着骑兵追捕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