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失魂落魄的向南溃逃着,耳边不断传来马蹄与羽箭的声音。
连续的颠簸让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两个时辰前,他斗志高昂的从萧关之上挥兵而下,岂料,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无处躲藏,无处落脚。
若不是身上的明光甲,恐怕现在已经是具尸体,饶是如此,仍有两支弩箭射穿胸甲。
箭雨之后,便是疯狂的溃军。
仿佛受惊的野牛一般横冲直撞,邓艾两次被撞倒,若不是邓忠把他捞出来,邓艾可能直接死在自己人的大脚板下。
一道血红的大脚印仿佛印章一样盖在左脸上。
既狼狈,又显得几分滑稽。
兵败如山倒,战场上的溃败就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凉州军铁骑突出,势如狂雷,无可阻挡,无论邓艾多想报仇雪恨,在这种大趋势下,只能被部下架走。
“嗯——”
邓艾长长吐了一口胸中闷气,既然已经败了,那就逃吧,回到长安,回到洛阳,总有他卷土重来之日。
他有这个自信。
司马家就算不用他为将,也必会用他为吏。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胜败而已,回到长安,还有机会。”
部下们却兴趣缺缺,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势如惊雷的铁骑带来的冲击仿佛还在脑海中呼啸。
而他们也知道,南安完了,陇右完了,数万大军也完了。
很难说司马昭还会不会再重用邓艾。
如果是司马懿、司马师时代,他们大概没有这种疑虑,但司马昭似乎与士族走的更近一些。
“怎么,难道你们信不过某?”邓艾永远一副不服输的劲头。
邓忠已经站起,手按刀柄。
“不敢,我等愿意追随都督,他日再报仇雪恨。”部下们只能低头。
邓艾冷哼一声。
“凉州军有骑兵,这么长时间没追上来,定是在前方拦阻,我军突围殊为不易。”众人士气刚刚回转,田续泼了一瓢冷水。
“此言何意?”邓艾心中郁闷正无处发泄,就有人送上门来。
现在岂非正是一个杀一儆百的好机会?
只是,田续的眼神也阴沉起来,毫不畏惧的与邓艾对视,“回都督,属下觉得,杨峥必在前方布下天罗地网,我军根本突围不出。”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底气的,身后有三百河北部曲,而邓艾身边只有七八百人。
这七八百人中,未必全都跟他一条心。
“你待若何?”邓艾眼中闪着寒光。
“属下觉得不能向南走,而应该向东北方向突围,先远离关中,进入河东,避开凉州军的天罗地网,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向南走能收聚残兵,某麾下若有三千部众,天下何处去不得?杨儿有骑兵又如何?若非你这等畏敌如虎之徒,某岂有今日之败?”邓艾越说越气,将心中的怨气、愤怒全都宣泄到田续身上。
田续脸色一沉,这种鸟气纵然他能忍,他身后的部曲咽不下。
此战唯一的亮点就是田续与段灼一同攻入凉州军营垒之中。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在邓艾嘴中一文不值。
“锵”的几声,几个河北大汉实在按捺不住,拔刀而出。
邓艾身边之人也纷纷拔刀。
田续是邓艾麾下唯一的异类,从幽州右北平调入陇右,一直无法融入邓艾军内部。
眼看场面就要一触即发,前后左右马蹄声轰然而起。
“父亲,此地不宜久留,今日之事,来日再计较。”邓忠低声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