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几十年的威信,不仅在代郡好用,拿到草原上也是一样。
使者所至,狼居胥山之南,大鲜卑山之西的中小部族纷纷南下。
这几年草原日子不好过,黑灾白灾接连不断,牲畜和人都饿死不少。
有一条活路,谁还管自己是什么族群?
南下迁徙本来就是大势所趋。
鲜卑乌桓当年聚居在大鲜卑山,一百多年来,不断南下,进入汉地。
十月,草原已经寒风呼啸,裹挟着冰粒从北方罗荒野南下。
这种天气比真正的冬天还要寒冷。
一辆辆牛车向南而行,牛马都羸弱不已,仿佛不堪重负。
牧民步履蹒跚跟在后面。
有些老人直接栽倒在地,但没有人去搀扶,似乎每个人都将仅有的力气用在赶路上。
“进入大秦之后,你们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秦王会分给你们土地,帮你们建好家园!”宣义令呼延拔用鲜卑话大声喊道,挥手让士卒扶起摔在地上的老者。
“这些人不是鲜卑,似乎是蠕蠕!”校尉杨千刀提醒道。
蠕蠕是音译,与鲜卑、乌桓一样,也是东胡的一个分支。
鲜卑人和匈奴人一向看不起蠕蠕人,认为他们智力低下……
“只要有手有脚,能出力就行!”呼延拔早已不是传统的匈奴人,精神上已经是汉人。
自幼在武威长大,有幸入青营,转为宣义郎,因政绩卓越,被提为宣义令。
呼延原是匈奴中的贵姓,这么多年早已汉化。
呼延拔对秦国的热忱甚至在汉人之上。
也只有大秦不歧视他们。
宣义令只比地方太守和杂号将军略低。
再往上就是宣义使,监督一州大小事务。
不过杨千刀却有些不满,“大秦是我们打出来的,凭什么让这些人享福?这些杀千刀的贼子!”
作为最早跟随杨峥的羌人,杨千刀优越感十足,他这个姓本就是随秦王改的。
呼延拔正色道:“当年大王没有来西北时,伱们羌人跟他们有何区别?大王乃天降圣人,将来不仅要当汉人的皇帝,还要当草原人的皇帝,你今日有此言,明日就会付之于行,坏国家大事!”
说完就掏出红皮小本和笔,要给杨千刀记上。
杨千刀一呆,随口一句牢骚,竟然这么严重?
一看他掏出小红本,吓的一哆嗦,连忙干笑道:“呼延兄弟这是作甚?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兄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东西可大可小,他以前的上司因殴打几个不服管教的刁民,被记在红本上后,三四年都没升迁,被他甩在后面。
呼延拔眉毛一挑。
杨千刀哭丧着脸,脸上的两道刀疤挤在一起,“兄弟我错了,错了!”
呼延拔想说这小红本上的东西其实不交给上官的,只不过是宣义郎自己记事之用。
但军中、地方将吏看到这小本就像看到祖宗的棺材板一样。
杨千刀混到今日也不容易,几乎参加了秦国崛起的所有大战。
从一个小卒混成了校尉,此次代郡之战又积累了功勋,回去就是鹰扬郎将,弄不好能混上一个偏将。
“你真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知道,这些蠕蠕以后就是我的兄弟手足,不,以后是我杨千刀的祖宗!”杨千刀见有戏,拍着胸脯道。
呼延拔收起小红本,“你现在是校尉,是大秦的将军,以后不可信口雌黄。”
“唯!”杨千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在呼延拔身边多呆,领着士卒给牧民帮忙去了。
草原部众滚滚南下,进入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