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于定国的姨母。”魏夫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认识于定国的姨母,又怎么呢?”魏相更加不明白了。
“我与你说啊。这个于定国对吧,他小时候母亲就病故了,是他姨母一直在照顾他,所以很亲的。他姨母说话,他是会听的。”魏夫人一本正经说道。
魏相心不在焉,随口道:“他姨母能说什么话?”
魏夫人一拍大腿,道:“说我们并无杀婢之实呀。”
“本来就没有。”魏相拖长声调,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知道,可别人并不知道呀。所以就要说与人听,我们本来就没有杀婢之实。”魏夫人耐着性子解说道。
“说给于定国的姨母听?”魏相语气在带着讥讽。
魏夫人才不管他是什么态度,顺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对呀,他姨妈再说给于定国听,这事实不就明了了吗。”
魏相道:“若都要找人说情,置国法于何处,又何以取信于民。”
魏夫人嘴角抽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说你戆就是戆。这世上就没有被冤枉的啊。即使丞相,也有被冤降罪。远的吧,就说周亚夫,条侯、丞相,曾经何等威风。然后呢?他儿子买了些甲盾准备做丧葬用,被人告发谋反,将他入狱。廷尉审案又出言羞辱,结果气死在牢狱里。近的有田千秋,身为丞相,凡事都听霍光的,只是有一次召集朝臣议政事先没有告知霍光,就被按上‘擅召’罪名,险些丧命。”
魏相一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魏夫人得意地笑了笑:“长安令夫人说与我听的。”接着又问:“周亚夫和田千秋为何结局不同?”双眸直勾勾盯着魏相,见魏相并不搭理,就自顾自说了下去:“田千秋侥幸躲过大难,就是因为找了杜延年去霍光那里说情。”
魏相哼了一声,觉得与她争辩徒费口舌,顺手拿过一卷竹简,要去解开捆扎的结绳,总归是心中郁闷,手指颤抖,解了几下才解开。
魏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就以为是认可了,又犹疑片刻,吞吞吐吐说道:“长安令夫人说,去见于定国的姨母,最好带些礼物去。
魏相生气了,将竹简往案上一拍:“我堂堂丞相,竟然要去送礼求情?”
魏夫人毫不退让,嗓音也响了许多:“拍什么拍啊。你是丞相不假,但也不曾堂堂啊。都被人欺负到家了,还堂堂呢。”
魏相被她呛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情绪低落,又故作镇静,拿起那卷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魏夫人还是试图说服他,耐心地说道:“我们到长安也有好多年了吧,你虽然贵为丞相,自己掰这手指头算算,满朝文武大臣,有几个与你亲近的,愿意为你说话。打个招呼,送点钱,托人说句好话,总归心里安生些。”
魏相还是非常抵触,语气中带着激愤:“这事你不必劳心了。我为丞相,心系天下,不在于自己的荣辱安危。”
魏夫人露出不屑的表情,口中啧啧,道:“心系天下,皇帝才是心系天下。还记得吗,当年霍光怎么说你的,你这个河南太守‘不深惟国家大策’。”
魏相沉下脸来,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魏夫人见状倒有些心慌,她并不想魏相过于难堪,于是放缓语气:“其实,我们托人说情,也不是要廷尉徇私舞弊,本来这事就与我们无干。只要望他秉公查案就是了。”又嘀咕道:“其实你河南太守做得好好的,到了长安,整天提心吊胆的。”
魏相哭笑不得:“真是妇人之见。”
魏夫人还要争辩,魏相真正恼了,忽地站起,伸手指着她厉声道:“这事不许你胡来,听凭廷尉裁决。若有冤屈,我自会申诉。”
魏夫人见他动怒了,也就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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