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和很多畸变种打过交道。
那些凶悍而机敏的敌人,经常会以“我堂堂帝族……”介绍自己。
帝族,是这些生活在旧土的智慧生命对自己的称谓。
联邦称他们为“畸变种”,但是人家总不可能自己贬低自己,因此在对外战争时,都会统一口径称呼自己为“帝族”。
这事很容易理解,就像在联邦流行的仙侠中,魔教会称呼自己为“圣教”一样,总不能敌人说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
帝族这两个字,将贵族和奴族维系在了一起。
不论他们怎么想,在面对联邦这个强大的敌人时,王族、贵族、奴族,实质上已经是最亲密的同族了。
数百年前,一座名为“兄弟之碑”的建筑立在了旧土祖庭前面,碑上无字,只有三个肆意打闹的顽童的浮雕,这三个顽童象征王贵奴三族,寓意勠力同心,共同抵御联邦。
因此,王族和贵族付出极大代价得到的人类血肉,制成还香丹后都会免费提供给奴族,奴族则承担了生产劳作的任务。
然而即使这样,依然有很多贵族抱着极端主义的想法。
涌城城主丹流正纶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奴族的态度与对待猪狗无异,每每路过奴族的生活区域,他都会捂住口鼻,生怕“世代恶臭的气味”钻入自己的身体。
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小骆那般笔挺的后背、听到那般刚正不屈的话语时,丹流正纶生出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说“报效我族”?
他忍不住出言讥讽,但开口说完后就马上后悔了。
在任何公众场合,涌城的城主,都不该说出这种话,即使他真的那么想、也确实诛杀了所有奴族军官,但却不能留人以柄。
饭可以乱吃、人可以乱杀,但话却真的不可以乱说。
但正所谓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丹流正纶再后悔也没用了,他只能强撑下去,以强势的姿态继续这场公审。
“百夫长骆,你可知罪?”
出乎丹流正纶所料,小骆苦笑摇头,已经不再辩解:
“我……知罪。”
“好!如此说来,你倒是良心未泯,你私仿印玺、欺上瞒下……”
“不,大人,这些都不是我的罪,我唯一的罪,是我非贵族。”
……
沈白牵着猫儿姐的手,感慨不已:
“这小骆可真是一条汉子,够爷们儿,救他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哟,亲爱的,你今天上午还说,你绝对偏向于人类呢,你就不怕今日救下的小骆,他日会成长为带给联邦巨大伤亡的敌人?我看他这人对旧土挺忠心耿耿的,不可能因为丹流正纶的几句话就背叛族人……”
“那都不管我的事,想那么多累不累啊?做事之前想太多,活得也忒不痛快了。”
……
深夜。
沈白换上夜行衣,顺着房子之间的阴影行走,他宛如灵巧的狸猫,走路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