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染红了天空的笑脸,云卷云舒,御花园的小池塘如同仙女打翻了梳妆用的闪粉,泛着点点金光。
赵兰麝一只脚才踏入博文馆的大门,便收到了无数道不约而同朝她看来的视线。只觉得霎时间有些无措,心里想着:先生也没到啊,我也没迟到啊?那这群人盯着我干什么???什么迷惑行为?
“啧,怪人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赵兰麝低声吐槽道,垂眸一扫,便看到了一根正闪着银光的东西。
得,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还以为是我今儿个又哪里不得体了。赵兰麝如是想着,又抬头朝那些公子小姐们扫了一眼,却发现了几张熟面孔,对自己有莫名敌意的昭阳公主赵玥之,顾家那没脑子的女儿。想来定然又是这两个无聊至极的人里的一个,故意笑笑提起裙摆,轻松抬腿迈过。
嘁,就这点儿把戏?现代的电视剧里现在都不这么玩儿了,这套早就过时了,找点儿有心意的好不好啊喂。
裴稷偷偷回头暼了她一眼,却不小心对上一双纯净又狡黠的眸子,愣了片刻才挪开视线,又拿起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心想着看来这小屁孩儿也不是那么笨。
赵兰麝秉承着选同桌一定不选闷葫芦和尽量选熟人的心思,环视一圈,温姑娘身边还坐着一个水红色衣衫的女孩儿,熟人便只有耶律祈旁边的座位一如既往的空着了,虽然他那前面坐着的便是裴稷和赵玥之,但是问题不大。
赵兰麝走至那座位旁,拍了拍看着书的耶律祈,笑嘻嘻说道:“耶律祈,这里有人坐吗?如果没有的话,不知道我能不能坐这儿?”
耶律祈抬眸看了赵兰麝一眼,温柔的调笑似的说道:“当然可以了,郡主请自便。”随后将自己的书往一边放了放。
赵兰麝入座后,便看了看赵玥之,那人云淡风轻的和旁人说着话,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的闹剧一般,反而是那日百花宴上的那个顾家的姑娘时不时的用余光瞥一瞥她,手里的帕子都被捏出了皱痕。
难不成还真是这顾家的蠢姑娘干的?真的有这么没脑子的人?赵兰麝想着,毕竟她才初到京城,无论她这皇伯父和阿耶到底是面子上的好,还是真好,总得给淮安王府几分脸面。哪怕她真的没有躲过,即便闹到皇伯父那里,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只怕那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也会是顾家。
可是…不会真的有人蠢成这样吧?
突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随着这阵骚动,赵兰麝朝着博文馆门口看去,只见一位约摸已过花甲之年的老者,那老者已鬓须花白,带着嵌宝紫金冠,朱红色官服更添几分儒雅,拄着檀木虎头杖由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靠近那条闪着银光的丝线。
赵兰麝秉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更是有意看看这个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是谁的心思,斜倚在桌子上,打量着那老人的一举一动,也打量着赵玥之和那位顾姑娘的举动。
随着那老人越来越靠近门口,那位顾姑娘手中的帕子便攥得越紧,汗液顺着额角落下,面上紧绷的笑容也越来越难看。
“啪嗒!”一声随着那老人迈入门槛,牵动银丝,水盆在梁上翻了一下,随即便倾泻而下,还没等那老人反应过来水便已经浸透了衣衫。
虽然让一个老人家遭受这些很不厚道,但是赵兰麝也属实想知道到底是谁作妖,又抬眸看了看顾家那姑娘,只见此刻她的脸已被吓得惨白,双手颤抖着,似乎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又看看赵玥之,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模样,头也不太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都是谁干的?给我滚出来。”只见那老爷子一瞪眼,一挑眉便严厉的喊道。
这老爷子倒也是个性情中人,毕竟满屋子的皇室贵胄,若真是哪位皇家的小少爷小姐惹了祸,只怕也只能把这口气打碎牙咽在肚子里了。
“据说这位先生便是当今陛下当时的先生。”耶律祈似是看出了赵兰麝的想法,凑近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要不然我还说这老爷子怎么胆子这么大,也不怕惹了人。”赵兰麝低声说道。
满学堂一片静默,既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说到底是谁。只是有几个垂着眸的姑娘,悄悄瞥了那顾姑娘一眼,随即便又垂下了眸子。
“顾箐,你给我滚出来。”那老爷子也是纵横官场多年的人物,自然看得出这群孩子的小动作代表着什么,他怒吼道。
“不…不…不是我。”顾箐被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赵玥之,指着她说道:“先生,真的不是我,是她!是昭阳公主让我那么做的。”
那老爷子又看了一眼赵玥之,赵玥之轻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才缓缓开口道:“顾箐,你说是本宫让你那么做的,你可有何证据?”
顾箐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竟是一着急把昭阳公主给供出去了?且不说着昭阳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公主,便是这位先生是陛下的老师,亦是她父亲的老师,如今不管怎么说似乎也不对了,“没……没有。”
“既没有那你凭何污蔑本宫?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赵玥之柔柔的说道。
“回…回公主的话,是……是城阳郡主!”顾箐有些急切的说道,公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他应该没领会错。
赵玥之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坐在一旁吃瓜的赵兰麝,冰冷的说道:“兰麝,顾尚书家的女儿说你有意陷害本宫,你可承认?”
赵兰麝心里一阵无语,怎么就吃瓜吃着吃着就吃到我自己头上了?收起看热闹的戏谑,起身作揖后说道:“此事并非兰麝所为,兰麝不认。”
“本宫方才说指认本宫要拿得出证据,那么城阳郡主你也该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来。”赵玥之眼波流转,在赵兰麝身上停留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裴稷似有似无的看了赵兰麝一眼,又看了看赵玥之,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两姐妹在争锋相对什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倒霉蛋儿小屁孩怎么每天净被人针对了?
“城阳并无证据,只是城阳想说一些看法。”赵兰麝不卑不亢的说道。
“城阳郡主想说什么便说吧,本官虽年老,但却并不眼拙,若郡主厌嫌老朽,老朽也得知晓个原因。”那老者的目光扫,向赵兰麝,略带威严的说道。
“多谢先生愿听兰麝一言。”赵兰麝朝那老者福了福身后,转身说道:
“其一,兰麝今日初入博文馆,还不曾见过先生,又何谈厌嫌先生一说。”
“其二,兰麝初到京城,与顾箐顾姑娘不过百花宴上匆匆一面,又凭何差使顾姑娘?”
“这其三嘛……”赵兰麝打量了一圈,笑笑道:“先生也看到了,兰麝属实够不到那房梁,便是前些日子的海棠花都是裴小少爷折了赠予兰麝的,又如何能将那沉重的水盆放上去还做了个机关呢?大家也都看到了,兰麝也是放才到的,又哪里有时间动这些手脚呢?”
言罢,赵兰麝故意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赵玥之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嘁,你不是就喜欢裴稷那小孩儿吗?那就来呗互相伤害,看谁先气死谁,真是的我的脑子比你先进了不知几百年,还能让你坑到?简直是做梦。
安静坐着看三个女人一台戏的裴稷莫名被q,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应道:“那日郡主折不到花,确实是学生替郡主折的。”
不出所料赵玥之几乎被气的脸都绿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公主形象了,起身指着赵兰麝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城阳郡主这意思是怪本宫污蔑你了?”
“城阳不敢。不过只是陈述了城阳所见的事实罢了。”赵兰麝应道。
“哼,本宫倒是看着你哪有不敢的意思?”赵玥之狠狠的瞪了顾箐一眼,后者几乎已经抖成了筛子。
“先生先去换身衣裳吧,此事容后再说也无妨。”一道柔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圆场道。
赵兰麝记得这个声音的,那声音的主人便是百花宴那日那位影青色衣衫的姑娘,也是自家阿兄的青梅竹马,果然美女还是美女,心里不由得为这位温姑娘又加了几分,抬眸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毕竟说实话第一天来上学,谁知道就碰上这么一堆破事儿,什么运气。我一定是和书院过不去,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死自己,好活了别人……赵兰麝如此麻痹着自己。
在书童的搀扶之下那老人颤颤巍巍的向偏殿走去。
“小屁孩儿,你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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