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虽是佛门弟子,可对儒家经义也稍有研习,略有所得。”法海客气了许多,“久闻我人族圣贤得道之后便能飞升火云洞,先生怎能轻易复出?”
“前些时日玉帝到访火云洞,言及西牛贺洲人族愚昧,虽通教化,但迷于仙佛,以至于农事渐废,文教不兴,一国政令几近儿戏.因此寻一儒生来此传道,彰显教化。”子舆先生一本正经道:“老师言说我最不成器,合该下凡历劫,因此将我扔到了车迟国中。”
法海与子舆先生说话时,那边儿八戒也跟沙师弟与小白龙小声嘀咕:“师父在跟那儒生说什么?什么宣父?什么子舆先生?老猪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悟净笑道:“二师兄孤陋寡闻了,这位宣父便是我人族圣贤,儒门祖师孔仲尼。之所以唤他为宣父,乃是本朝天子追赠册封。”
“这不是我孤陋寡闻,是你们说得花里胡哨,只说他是孔子,我岂能不知?”八戒忽又一好奇:“不对劲,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问师父得来的。”
八戒又问道:“师父是个和尚,怎么对儒家的事儿也门清?”
“自然是师父见多识广,不止是精通佛法,更是知晓百家。”
八戒乐了:“这话不实在,师父自己说过的,他不精通道经。”
小白龙一旁道:“二师兄,有没有可能不精通跟不知晓,是两回事?”
悟净也道:“二师兄,有没有可能,师父只是谦虚?”
“还是不对,你怎好好想起向师傅问儒家的事儿?”八戒不服气。
悟净将箱子翻了翻,翻出来四书五经摆在二师兄面前,道:“自然是看到了不解之处,向师父请教。”
“嗨呀!!”八戒睁大了双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书?”
悟净解释道:“在宝象国的时候,二师兄到处寻香料,小弟自去寻那国主抄录了的.毕竟宝象国的佛法都是假的,但国主仰慕中原文化,这四书五经是他从中原带回来的,都是真品。”
小白龙听到这里笑道:“怪不得孔圣要将这位子舆先生扔到车迟国来,前面的宝象国与乌鸡国国主,都是英明强干的,国中虽也有佛道香火在,但并非叫两教把持了朝政。”
那侠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过来了,接过了话茬,“那佛与道,做个日常修行,劝善信仰尚可,可当真要论治国.恐怕迟早败坏了朝纲。”
他们跟着师父虽然拜佛,但并非是对佛的盲目崇拜与信仰,更像是对自身行为的约束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此刻这侠士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们也觉着有道理,八戒笑道:“若是叫道士掌权,全国上下都是炼丹求长生,人人都想着要羽化成仙.”
小白龙跟着说道:“若是一国臣民全信了佛.坏!”
“怎么?”
“佛门多少戒律?只一条不能犯淫劫怕过不多久,这国都没了。”
“哈哈哈哈。”那侠士笑道:“有理,有理。不过他们可以拜菩萨,菩萨不是有个名目叫送子观音?”
悟净却在一旁道:“此言差矣,若当真出现一国臣民皆信佛的,恐早引得诸佛与菩萨来渡,将国域化作佛国,带入西天极乐,从此再无苦恼,只需要老老实实念佛诵经,供奉信仰香火。”
那侠士冷笑一声:“如此,人还是人么?”
悟净瞥了他一眼,好奇道:“自然不是人,人有七情六欲,有生死悲欢,他们乃是得到了超脱的佛门信徒,可称佛子。”
眼见得这边吵闹,法海与子舆先生也先停了停学术上的交流,两人齐齐走过来,还是法海先开口问道:“敢问壮士.”
“在下姓张,单名一个任字,乃是大唐游侠儿,初至西牛贺洲游历,偶然路过这车迟国,听闻这国中拆庙灭佛,不问缘由便缉拿和尚,因而来特来瞧瞧是个怎样的君王,竟有如此大的魄力。”说到这里,这侠士却轻笑了一声,道:“却不曾想是个糊涂君王。”
子舆先生心中沉吟了片刻,道:“小可刚到此地,尚不知民情.还请兄台赐教。”
这张任就把那二十年前的求雨事端,跟这位子舆先生讲了一遍。
法海与八戒等人也在一旁听了,跟小白龙所言并无什么差异。
“这原也没什么。”张任话锋一转,开口道:“若只是罚他本国僧人,虽不知有没有国法为证,但也还在情理之中。但有个游方道者至此,即请拜王领赏,也算的寻常。可若是外地的和尚来,也不分远近,拿了给道家做佣工.似乎就不太妥当了吧?”
他也不等众人开口,便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据说是那三位仙长奏准了君王,还把和尚们画了影身图,四下里张挂。整个车迟国地界,各府州县乡村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是御笔亲题。”
“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
张任冷笑道:“诸位,且不说无官儿的拿一个和尚五十两白银,只说那当官的拿一个和尚便能高升三级,这岂非祸患之相?”
八戒眼珠子一转,道:“若是那当官的先将假意叫和尚逃了,再把和尚捉回来,如此往复.怕不是要坐到这皇帝老儿的龙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