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道光,也确实有光,从并不存在的窗口射入,祛除阴霾,那枝不再远远的看着光,她此刻沐浴在光芒之下。
“我还好。”
“谢天谢地,我真怕您想不开。”
“不会的。”
“您比我想象中更加坚强。”
“谢谢。”
医生把皮包放在地上,后背紧挨着监室的门,他用对待病人特有的口吻说:“那枝女士,请您依在门上,这样我们的距离会更加近一些,同人接近对您的病是有好处的。”
那枝根本不会去反驳医生的任何话语,她在这种地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如果不走,只剩下永恒的孤独。
她也把后背贴在门上,好像门已经拥有了温度,使她的心缓和起来。
她的右手绕过腰肢握住左臂,两只脚一前一后,低着头笑道:“没想到还能听见您的声音,我以为先前已经是最后一次和您讲话了。”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永远。但我如今无法到里面去了,但请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狱长是因为什么不允许您……”
“那枝女士,这件事并不可说,如果您知道的话会非常伤心的。狱长害怕监狱出乱子,所以不允许我告诉您。”
“是和我有关吗?”那枝马上变得惊喜,“如果是和我有关,请您务必告诉我,我最应该知道我自己的事。”
“不,我不能说。”
隔着门,两个人矫情,一个要听,一个死活不肯说。
那枝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矫情了半天后说道:“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请您告诉我吧,我能够承受。当然,如果您确实不想说,那就算了。”
医生清了清嗓子,他转过身来面对门,头枕着胳膊压在门上。
“几天前我回到了王都,听到了一些消息,罗米太公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举国欢庆。您的丈夫战功彪炳,不幸的消息是,他死在了战场上,敌人用刺刀洞穿了他的胸膛。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您也是,您的丈夫也是,这个天下为何如此不公?偏偏去欺负好人?反倒是一些背信弃义的小人能够得志……”
义正辞严的话被医生讲了一个遍,门里面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声音。
医生有种不祥的预感,疯狂敲打那道门。
“那枝?您说话啊!我知道您心里不舒服,您可以说出来。我就知道告诉您这个不幸的消息会有坏处,可您应该知道……”
医生没停嘴,一直说,说到口干舌燥。
那枝好久才回了一句话:“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这是应该的,我会一直在外面的,您如果想哭的话,哭出来好了。”
那枝沉默的走开,沉默的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应该难受才行,可无论怎样逼迫自己,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扪心自问,我是死了丈夫吧?我应该悲痛欲绝吧?我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同一天的夜晚,谷地的一家酒馆中,也许是为了酒,也许是真的无聊,酒馆里人满为患。
有一部分是经常来这里的老熟人,有一部分是新来的客人。
还有谷地上层的贵族,贵族来这边是因为洛汗在城中发放物资的关系,特地前来感谢的。
左蓝依旧同布先生坐在最角落里面,他们已经成了要好的酒友,同一个桌子上另有让白、老沙和布先生的两个保镖。
这些人都在看同一个东西,关于才送达的消息,太辉军队中路突破,南方城市与王都失联。
酒过三巡,所有人到达了微醺的状态,谈天说地。
“今天那家伙准备讲什么?”布先生问道,“今天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可着实不少,我倒是有些期待。”
左蓝摇头:“不知道,我不太关心他的事情。”
左蓝看着酒馆里络绎不绝的人纷至沓来,也承认洛汗是对的,战争的影响越大,越是有人愿意听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