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坤禾无意中知道老傅家跟张西林成了亲家,心想,坏了,这老傅家真是倒血霉了。
以前田坤禾去老傅所在的公社做过木匠活,跟傅老汉打过交道,他知道同龄的老傅是一个跟他一样耿直勤劳而实诚善良的汉子。
“节气不饶苗,岁月不饶人”,1984年,新疆各地大街小巷的大喇叭上又播放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自1974年开始,耗时近十年修成的独库公路,直接穿过了天险,贯通了南北。
经过十年的辛苦劳作,这条地处天山中断、南北走势、北起独山子、南至龟兹古国库车,跨过奎屯河、喀什河、巩乃斯河、巴音郭楞河、库车河五条天山主要河流、纵穿我国著名的高山草原巴音布鲁克草原,与天山东西走向的马伊线、乌伊线、伊乔线、伊若线、大喀线五条公路相接的三级公路圆满竣工并投入使用。
在当时非常艰苦的施工环境下,艰难的施工条件下,施工十年中使得修建此路的168名战士长眠于此,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31岁,最小的年仅16岁,受伤致残官兵高达上千人。
修建天山公路的武警交通二总队在这高高的雪山上开凿出一条路,何其艰难。
士兵们在绝壁上打着钢钎,绑着安全绳,在刀劈剑削般的悬崖峭壁上“打秋纤”,系在绳索上的人在空中来回摆动,每一举手投足都面临着生死考验。
打眼放炮、出渣清道、吃饭睡觉、阿屎尿尿是这些无名英雄们近十年的生活工作状况。
这些官兵与冰雪严寒斗争,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他们以苦为乐,用血汗与生命创造了人间奇迹,也创造了撼天动地的“天山精神”,也正是这种精神这条路被人们称为英雄之路,其中一段独库公路后来成为21世纪的网红之路。
在战士们用生命和鲜血修筑的这条公路上,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守护在乔尔玛烈士陵园的陈俊贵就是修建独库公路中的一员。
在1980年的一场风雪求救中,与他同去的班长郑林书和副班长罗强为了让他能到达救援点求救,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他们则永远倒在求救的路上。
陈俊贵复员之后想起班长临终前的嘱托,他放弃了家乡安稳的工作,1985年带着妻儿在乔尔玛烈士陵园守护曾经的战友。
对于广仁乡的田坤禾来说,侄女田桃面临着人生的一次选择,她即将要跟随干妈林泓离开新疆。
已毕业的田桃因在师范学校成绩优异留校工作,在县师范学校1983年底迁入伊宁市后,留校工作的田桃也随同学校到师范学校上班,负责校图书馆工作。
由于学校图书管理员工作清闲,她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功课,田桃的生活轨迹在林泓的一手操纵下,正按照她期望的那样行进。
两年前,林泓就将田桃的户口落在她的户籍之中,俩人以母女相称。
随着相关政策的落实,林泓当年那实在煎熬不了一起跳楼自尽的高干知识分子父母的相关政策也已落实。
兰州某高校解决了林泓的工作,并已发来调令。
因跟兰州方面前期沟通时,林泓已向对方提出解决干女儿田桃的工作。
这张调函签发的是林泓和田桃俩人的调令,林泓是该高校的教授,而已更名为林桃的田桃因学历仅是中师水平,仍在高校从事图书管理员。
即将背井离乡,随着离开新疆的日子越来越近,田桃的心开始惶惑、焦虑、不安、焦灼、矛盾以及纠结着。
看着坐立不安的田桃,林泓决定陪同田桃去广仁乡看望田坤禾一家。
近三年没见过姐姐的田杉怯怯得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田桃,站在屋外的田桃百感交集得望着9岁的弟弟,泪如泉涌。
她蹲下身子朝弟弟伸开双手,“狗剩子,来,到姐姐这里来。”
在小婶吉月娥的招呼下,田杉慢慢挪着脚步一步一步朝姐姐走去。
上次,哥哥田柳来广仁乡给父母上坟前扇他的那巴掌,在小田杉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自小就感觉妈妈赵杏、哥哥田柳不喜欢自己的田杉,生怕几年未见的姐姐田桃嫌弃他,跟姐姐已经生疏的他,小心翼翼得挪动着步子朝田桃慢慢走去。
看着9岁的弟弟与自己这样生疏,惭愧的田桃上前一把搂着弟弟放声大哭。
在姐姐怀里局促不安的田杉,伸手给姐姐擦眼泪,抽噎着说:“姐,不哭,不哭。”
田桃打开一大包东西给弟弟,有流行的的确良布匹,有不少糖果,还有一把林泓从兰州买来的洒水枪。
在临行前,田桃到爸妈的坟茔前烧了些黄纸,趴在爸妈的坟头上,已哭得浑身无力。
一同前来的田柳、田杉、田坤禾夫妇和林泓等人神情泫然,许久,在哥哥田柳的搀扶下,她才跟随亲人上了田坤禾的老牛车恋恋不舍得离去。
深夜,跟堂弟们睡在一个大炕上的田柳无法入眠,他走出屋门透透气,只见妹妹斜靠在小叔家马厩旁的墙壁旁,仰望着深邃的星空。
寂静的夜,凉风萧瑟,田柳心情惆怅,看着不远处的妹妹心生留恋,这是在妹妹在新疆逗留的为数不多的夜晚了,想到妹妹即将远去,他的心隐隐作痛。
田桃长得跟妈妈赵杏有八分像,田柳失神得望着妹妹,不由想起过世多年的妈妈来。
他轻手轻脚朝妹妹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就止步不前,只见田桃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泪珠,原本妩媚灵动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空洞的眼光流露出淡淡的孤单、惆怅和忧郁,犹如一朵泪水化作的娇嫩花朵,让人无限怜惜。
田柳自从到乌鲁木齐市上财经学院,也已两年没见妹妹田桃了,不知为什么,最近,田柳总觉得妹妹身上似乎被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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