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了狗肉悄悄的不作声,太小器了吧?”
人家脸上哭笑不得,嘴里不说话,心中咬牙切齿骂了千万句草泥马。
第三次再见到,人家老远就掉头窜回家,一叠声地吩咐老婆:
“关门,关门,阿彪来了。”
一个月后,整个村子四百口,无论男女老少,一见彪哥的身影出现,立即抱头鼠窜而去。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彪哥忽然从牛栏里将牛牵出门,老婆李铁牛见到,以为他终于要回归日常生活。
农村人回归日常生活的第一步,通常都是去放牛。三个月以来,李铁牛第一次热泪盈眶,那一战积下来的委屈和郁闷,瞬间一扫而光。
但李铁牛想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彪哥并没牵着牛去田埂上吃草,而是把牛直接赶进了老村长家。这位老村长,就是三个月前,彪哥与老婆大战过程中,两次摔在同一砣猪屎上、又被瓦片砸中脑袋的倒霉蛋。
一直忘了说,老村长也姓甄,论起来还是彪哥的本家。老村长单名一个“强”字,早年人送外号“强哥”,现在年纪大了,村头巷尾见到,人们都赶着叫“强叔”。
早年的强哥做过三任村长,最后混成了村里的“首富”。可惜的是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前两个出嫁了,最后一个在家等着招个上门女婿。
话说强叔猛然见彪哥赶着牛进门,倒是吃了一惊,一面将其拦在院子里,一面示意老婆赶紧去餐厅收拾饭菜。
但今天彪哥不是来吃饭的,直接往人家石阶上一坐,开门见山:
“强叔,我把牛卖给你。”
强叔愣了老半天,才答道:
“我家不缺牛。”
彪哥嘴里叼根狗尾巴草,若无其事地说:
“不缺牛我也得卖给你。”
强叔又懵了一会,最后哭笑不得地摊开双手,问道:
“为什么呀?”
彪哥吐出狗尾巴草,郑重其事地答:
“因为村里你家最有钱,而我最缺钱。”
强叔活了六十多岁,干过三任村长,这买卖理由还是头一回听说。心下就有点愤怒,依他年轻时的脾气,恐怕立即就要命令民兵连长抓彪哥去游街。
但强叔到底是人中龙凤,一阵愤怒过后,立马又冷静下来,知道如今的自己,在村里只剩下虚名,没有实权。看似德高望重,实则谁都惹不起。
强叔干三任村长干出的心得是:既然惹不起,不如从了吧。何况只不过一头牛,自己又不是买不起。再说家里多一头牛,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干笑着问道:
“这牛,你打算卖多少钱?”
彪哥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伸出两根手指,中气十足地说:
“两千。谢绝还价。”
强叔第三次发愣,而且愣得比前两次更久,最后才干笑着讨价还价:
“你这头老牛,顶多值八百。两千我买不起。”
彪哥抬眼看看他,阴阴地笑了笑道:
“你不是买不起,你是不想买。”
强叔不答话,等着他的下文。彪哥又在墙角扯了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嚼,嚼过半晌,才接着悠悠地说:
“你不买,我也不强求。但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俗话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强叔听得云山雾罩,不知他想说什么,张大了嘴巴不知怎么回应,又摇摇头闭上了。
彪哥说完了名言警句,才道出了中心思想:
“从今天开始,一人一牛,就吃住在你家。”
强叔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怔在原地足有三十秒,才理顺彪哥话里的意思。不禁脖然大怒,稀疏的头发像钢针般,根根竖起;老脸涨得通红。
但强叔怒过红过,再一次冷静下来,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惟一的办法,就是花钱消灾。
于是强叔二话不说,转身进了里屋,两分钟后出来,一手攥着一把钞票,另一手拍拍彪哥的肩膀,一字一顿,语重心长地说:
“钱,拿去,牛,留下。咱们叔侄各不相欠。你可得答应,以后再不许来烦我。”
彪哥接过钱,一叠声发誓:
“一定,一定,一定不再来烦你。”
说完,转身走了。
彪哥背着老婆,高价卖掉家中惟一的资产——老公牛。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枫林镇。
他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另一次江湖生涯。再也没回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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