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就胜了?”赵总旗微微张着嘴,犹自有点不敢相信。
这从倭寇们下船,到冲阵,到丢下了兵器密密麻麻的跪了一海滩,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这期间,真正战斗的时间,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这些恶名远扬的倭寇居然就这么降了?
余风嘴角微微上翘,也是一脸的笑意:“儿郎们打的不错!”
跪在沙滩上的人,个个心里都是忐忑不安,扔在地下的兵器,已经被那些官兵全部收走,手无寸铁的他们,更能感觉到四周那些手持着森森长矛的军兵们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过,从他们丢掉兵器跪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本钱,别说这身边众多死盯着他们的步卒了,就算他们能抽空子跑出步卒的看守,难道还能跑的过外面那些骑着的骑兵不成。
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砧板上的肉,任由对方处置,哪里还有半分刚刚从船上下来时候的嚣张模样。
一群手持短兵的军兵,拥簇这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将领走了过来,地上跪伏的众人,都是心下一凛,这是这伙官兵的将官了,自己是生是死,可就是全在这个年轻人的一念之间了。
余风走到人群的当面,入眼就看到一个梳着武士髻的头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发髻,在大明是没有人打理成这样,这可是倭国的特产。
“凡是有着这样的发髻的,拖出来砍了!”
一声冷冷的命令,旋即如虎似狼的军兵冲进人群,将这些梳着武士髻的人拖了出来,不顾这些人口中的大喊,一刀就砍下了脑袋。有几个见势不妙,死命的朝着外面跑,却被丘时的马队,轻轻松松的追了上去,用骑枪扎死在地下。
还是太多!余风看着前面战栗不安的俘虏,差不多两百来人的倭寇,刚刚冲阵的时候,差不多久死了四分之一,现在又砍了二三十个,场中还剩下百余人的样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俘虏们面前,眯了眯眼,手朝着俘虏中间虚空一划,将这剩下的百余人分成了左右两半。盐丁们不知道余风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按照余风的手势,手持长矛冲了过去,将俘虏们分成左右两边。
“左边的全部杀掉!”
余风的话,就是命令,何况杀这些禽兽不如的倭寇,盐丁们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尤其是刚刚冲阵的时候,余风的盐丁队伍了死伤了几个盐丁,和这几个盐丁相厚的袍泽,更是二话不说,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刀砍矛捅,眨眼间,五十多个倭寇就了帐了。
海风从海面上吹了过来,带着一些木头烧焦的味道,更多的带着一股浓厚的腥膻血气,余风还好,这样的味道,他不是第一次闻到,但是那些盐丁中,有人看就受不住了,被这海风一吹,有人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没有人笑话他们,盐丁们不会,那些跪在地下的倭寇更不会。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少人裤裆里此刻都是湿淋淋的,还有还有闲心笑话敌人的失态。
余风没有出声,在剩下的俘虏面前,慢慢走了几步,看到他那只掌握生死的手,又扬了起来,似乎又想将这剩下的人分作两半,俘虏中顿时有人大叫起来:
“大人明鉴啊,小人也是朝廷的官兵啊!不是倭寇!”
眼见余风的手就要落下,这大喊的人那是真正的慌了神,这杀神手一落下,就有一半的人要死,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划在那该死的一半里,这个时候,什么人的话都可以不要听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朝廷的官兵?”余风还真的有点奇怪,你要说是海贼附倭,他还是信的,你要说这朝廷的官兵和倭寇混在一起,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将喊话的人带过来!”随着余风的命令,几个亲随冲了进去,将那个大喊的家伙,拎了出来。一看到似乎有了生机,人群中,又有几个家伙喊道:“大人,我们也是朝廷的官兵啊!”
更有个穿着棉袍的家伙,声竭力斯的喊道:“小人是海商,是海商,不是倭寇啊!”
“将这些人都带过来,其他的,全部砍了吧!尸首就丢在火船上烧了!”
“不可!”赵总旗急忙说道。经过这一阵子的震骇,可怜的赵总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又被余风的杀伐果断又给镇住了。等到他再次回过味来,这沙滩上就是剩下一小半俘虏了,而就这一小半俘虏,余风似乎也没打算浪费粮食去养着他们,颇有点想把他们挫骨扬灰的味道,他不由大急的上前制止。
“嗯?”余风眼神扫了过来,饶是赵总旗平时对自己女婿熟悉之至,见到余风凌厉杀气的眼神,还是觉得这眼神扫在身上微微刺痛,心下微微叹息道:我这女婿,以前没有看出来,竟然有这么大的杀气,不过,他杀伐果敢、心思慎密是有了,但是,这做官还是差了一些啊!
“这些倭寇的首级,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尤其是那些真倭的,即便不要军功,一个首级也可以换五十两银子,这样烧了,也太浪费了!”
“真倭!?呃?”余风反应过来了,所谓的真倭,就是那些拿着倭刀,梳着古怪发髻的家伙吧,这些乱七八糟的附众应该是不算的,看看沙滩上先前被自己的军阵杀死的和后来被自己挑出来杀掉的真倭的尸体,差不多有四五十多具,他不禁哑然失笑,那岂不是自己无意中发了一笔小财?
“这事情就交给老夫去办好了,至于这些杂碎,怎么处置都是无妨的!”赵总旗点醒了余风一下,便自行请命。眼下余风威势正盛,他在一旁拾漏补缺可以,但是在大军面前,顶撞主帅,那就殊为不智了。赵总旗人老成精,有怎么连这点分寸都不会掌握。
“赵总旗辛苦!”余风直接称呼赵总旗的官职,显然,他也是表示公私分明的意思。
赵总旗领了一队人,去打扫战场,余风回过头来,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伙。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这味道闻起来,实在不怎么好闻。
“将这些人带回庄子,其他的都砍了!赵登,剩下的事情你来办!”
余风回到庄子的时候,庄子里已经得到余风大胜的消息,正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先前那种愁云密布的气氛,已经是丝毫都见不到了。余风等人回来,自不必说,就连以余家下人自居的刘生敏那帮匠户,因为这次亲自随着余风上了战场,还手毙了几个倭寇,也觉得扬眉吐气,此刻更是被庄子里的下人们,用钦佩仰慕的眼光包围着。
他们在铁匠作坊里做工,他们的妻女和一些没有手艺的家眷,就在这庄子里充作下人,虽然余风没有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强令他们改姓,但是,他们无一不是都以余家人自居的,当然,这余风不改变他们的姓氏,是余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在他们看来,能保留自家的姓氏,就是保留住自家的香火,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余风杀倭得胜,他们也觉得面上生光,刘生敏他们,可是朝夕和他们相处在一起的,在他们看来,自己和刘生敏他们的地位也差不多,上了战场,也是做得老爷的亲兵的,这刘生敏的功绩,不就是他们这个团体的功绩吗?
在外面喜气洋洋的时候,在右侧厢房里,气氛就没有那么融洽了,这里正是羁押来回来的这几个声称是官兵或者海商的俘虏的地方。
“大人,问出来了,这几人,说是自己是福建海防游记郑芝龙郑大人的属下,至于那个海商......”丘时脸色有点古怪:“那海商却是恒信号的一个管事!”
丘时干过溃兵,当过马匪,在余风手下可谓一个多面手,这审讯犯人一事他干最是合适不过。
“恒信号?”余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人忘记当初交给小的的那份名册了,那名册上,三家私盐贩子,已经让小的带人给处置了,还有四家盐商,大人吩咐暂时不要碰他们的,这恒信号就是这四家盐商中的一家!”丘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倭寇里居然混有和自己不对付的盐商的人,而且倭寇第一天上岸,不为劫掠,就冲着破坏盐田而来,这味道就很值得咂摸了,就连丘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哦!”经这么一提,余风想起来了:“四家盐商,我记得是曲阜孔府的产业有一家,鲁王府的有一家,还有两家是专营淮盐的吧!”
“大人英明!”丘时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时下天下人都知道这扬州盐商富甲天下,但是,却是很少人知道,这扬州盐商,行销的却是大部分都是淮盐,山西,安徽,以及江南的盐商,坐镇扬州将淮盐行销天下,其他川盐、鲁盐、晋盐,在其中所占份额,却是不多的。
这些行销淮盐的商户,上百年经营下来,已经在朝廷民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余风自问自己目前气候未成,根本不想和他们过早的发生碰撞,以他现在的实力,与这样的对手发生冲突,损失不起的绝对是他。
他不想和对方冲突,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而且一出手,就是冲着他的根本而来,那是彻底准备将他赶尽杀绝的意思。余风想到这里,一时竟是大恨,微微哼了一声,推开了厢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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