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作为一个朝廷武将,被把握自己命脉的一介文官惦记,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开心的事情,而且,此刻余风还丝毫不知情,这就更是让石典清有点肆无忌惮的感觉了,如果不是急于对这件事情做出反馈,让那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山东官场的同僚们看看,他都有心慢慢的下套,再炮制这个守备了。破家县令,灭门太守,他自问自己现在就是作一方太守,那是绰绰有余的,不收拾得这个家伙****,那他真的还不打算放手了。
打虎不死反被噬的道理,石典清很是清楚,不管这灵山守备算不算得上一只老虎,他都打算把对方来当老虎打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他不会给对方再有翻盘的机会,撂倒了这个在商贾背后的靠山,那个敢于向自己儿子递爪子的商户,那就不足为虑了。
像这种不靠朝廷的军饷,靠着自己的本事拉扯出来一支军兵的武将,他们的软肋在哪里呢?石典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剿贼,将对方送到平贼的战场,不管胜败,对方第一是消耗了自己的实力,第二,离开了他根基所在,他就是一只没牙齿的老虎,就算是为恶,也恶不起来,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成为左平贼的。而且一旦等到对方手里无兵无权,就算他的上官再护着他,自己再对付他起来,也就是轻松之至,没了兵的武将,简直比一个地方上的富商乡绅更不如,地方上的这些富商乡绅好歹还有点家底子可以上下打点,你武将出去转一圈,除了收获一堆仇人,还能收获到什么。
想到这里,石典清有些惋惜,这叛贼孔有德走的过于早了,西边的乱子又乱不到这齐鲁之地来,就算是剿匪平贼的名目,居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对手。要不,调动这只兵马去当边兵,到北方去抵御鞑子?石典清可是很清楚,大同一带,朝廷可是用兵捉襟见肘,处处调派不开,真有这只兵马送过去,那边镇的将领还不一口吞下来。
可惜的是,这番运作,成本未免太大,且不说这山东总兵不愿意让他名下这只受他节制的兵马拱手送人,就是越过了这山东总兵,直接从兵部下文,调拨这只据说两千来人的官兵北上,也不是一天两天,花几个小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为了整治一个小小的守备,得罪这山东兵马第一人,还动用自己在京城的关系,这也太不值当了,这小小的守备,何德何能啊,能有这个待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石典清想得头都有点发胀了,太阳穴也隐隐作疼,他索性站起来,走到外面的庭院活动一下,走了几圈,他想就在院中那大树的树荫下坐坐,这才发现,居然连个坐处都没有,他身着官服,当然不能像那些贩夫走卒那样,逮到哪里就坐到哪里,少不得就令人回屋子里去搬把椅子出来,放在树荫下。
“这在外面还真是麻烦!”他心里随意嘀咕了一下,却是陡然一动:“都说是人离乡贱,离开了自己的根本之地,就如同我在这屋子外面想休憩一下,都是颇为不便的事情一样,自己何必在其他的问题上纠结,给他换个镇守的地方就是,而且不用天高地远的去北边,去西边,就在这山东就能办到的事情。”
孔有德离开山东,最为庆幸的并不是这济南的官儿们,而是登莱两地的百姓,没有别的缘故,这孔有德祸害这两个地方祸害得狠了,即便是他仓皇扬帆远去,这登莱两州的元气,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恢复的,尤其是登州,说是十室九空也不为过。而灵山,胶州这些地方,就算是受到祸害,也远远的小于那边,相比之下,那登州算是凋敝得厉害了。
石典清想到的就是,将这镇守灵山的守备,调到登州,随便安个名目,什么海盗侵袭,百姓民心不稳之类的,这官面上,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就算那帮对付起文官来也是一股子劲儿的武将们,也不能说这个安排有什么用意。大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乱子的地方你不镇守,非得躲在太平地方安享富贵,朝廷养你何用?
当然,钱粮方面,这风字营是一文都不要想有了,有本事你在登州地面再搜刮啊,不怕惹出乱子你就干这事情吧,一旦惹出乱子,自己就可以“仗义执言”了,到时候,一片喊打的声音,这守备就算是交出手里的兵马,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了吧!不搜刮地方,你手下的那些兵可不干,不是散去,就是鼓噪作乱,一旦如此,作为风字营的主官一样没得一个好下场,千把两千人,能做什么乱,整个山东可是有五六万兵马在,随便伸个指头就碾死他了。
石典清越想越得意,心里暗暗忖道:“再过几日,那些催秋季粮饷的丘八们就要来鸹噪了,趁着他们要钱的时候,自己说说这事情,要是他们识趣,把这事情给办了,这粮饷,自己就不为难他们了,除了该漂没的,该多少就多少吧,我清军厅这么多年,也该痛快一回了。
几日后,他和镇守青州兖州的分守参将说起这事情的时候,没想到这参将居然知晓这位余守备,只不过,语气很是不屑:“就是那个盐贩子出身的家伙吧!脑袋坏掉了,卖盐赚些银钱,全用在这练兵上了,大帅也都听说过这人!”
这参将是来催讨粮饷的,他镇守的地方时兖州的大部分和青州的一小部分,算起起来,他和余风的只能还有些交错的地方,不过余风镇守是小小的一处,主要是在灵山,捎带着是灵山四周的一些州县,而且,余风的风字营,如今练到时练得勤,但是真的派驻兵马到那些州县,确实没有的,这些州县,大都还是这位参将的兵马,甚至有的州县,余风的盐丁都派驻去了,城外却有这位参将的兵马,只是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原来执此贱役出身,能过做到守备,也是他祖坟冒青烟了!”石典清点头表示同意。
“什么贱役不贱役,俺要是能拿到那个位置,还担心银钱吗?这贱役还是算不上的,也只有想他读过几本书,脑子不太灵光了,才如此瞎折腾!你放心,石大人,这事情好办的很,不过俺是个大老粗,不会打马虎眼,是不是俺帮你把这事情办了,今年的粮饷就如数拨付下来。”
“咳咳.....!”习惯了文官们绕着弯子说话的石典清,对于对方这毫不掩饰的交换意思,有些拉不下脸,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么说出来,就有点不合适了。
见到石典清没有反对,那参将说道,“这事情,实际上我就能办的了一半,只是,打发他去登州,我说了不算,还得大帅点头才行。”
他心里也有小算盘了,这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弊,粮饷能够拨付还不说,还能自己凭空得许多地盘,这守备都能做的私盐买卖,难道自己这个参将还做不得不成,这岂不是自己又多了一条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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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风对于这一切,他丝毫的不知晓,此刻他已经回到了灵山,这大热天的出去一趟,事情没有办多少,倒是两个女人和他都晒得有点黑了,雪娘倒是不怎么看的出来,她本来就是海边人家,皮肤本来就白不到哪里去,后来余风发迹了,她风里雨里的少了,皮肤也蓄养得有点白皙了,这一次,又被打回原形了。
吴嫣然则是不同,她的皮肤一直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点都没有养在深闺那种苍白的肤色,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黑了,但是,将养几日,照样回复原装,这样的经历,她倒是有过几次,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八月初,山东总兵的文书下来了,风字营调拨登州,镇守登州一地,安抚民心,严防海盗流匪。而登州一地,一个小小的守备显然是不足以镇守地方的,一个守备,也能镇守一州之地,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所以,随着文书下来的,还有军中的提拔。只是当事人余风着实感到有些纳闷,自己什么也没做,也没有什么讨好上司的举动,怎么莫名奇妙的就升官成了一方的游击将军了呢?
别小看了这守备和游击的差别,虽然在山东总兵的眼里,这游击和守备,不过都是芝麻绿豆大一点的官,给兵部打一个招呼,升了降了,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手下的参将不说了,就是游击将军,也是几十个,守备就更多了,给出一个游击,换的一年的粮饷不扯皮,这样的好事情,就是再来十年八年,他也愿意。
这武官的守备和游击将军之间的差别,就好像是文官的知县和知府之间的差别,多少人年少高中,不能留在京中,放在地方上,从知县的副手干起,然后是知县,然后就是干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干到知府这一个位置。对于文官来说,这知县道知府是一个坎,而对于武官来说,这守备到游击就是照样的一个坎了,这守备若是在文官面前拿不出手,那么,游击将军的话,那可就真的有资格,成为知府大人的堂上客了,虽然这堂上客,未必多受主人的待见,但是不可否认,虽然仅仅只是提了一级,这无论是身份档次,还是手里的权利,和他当守备的时候,可是不日而语看。
余风,这一次,可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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