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但凡还有一丝的可能,余风都决计不会带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离开中原,离开山东,扬帆朝鲜。没有人舍得离开故土,更没有人会舍得几年来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点局面。
余风也是如此,他不是君子,更加不认为自己是圣人,前脚刚刚送走前来送钱的军官,后脚就琢磨着将所有的人都拉走,看起来是有些不厚道,但是,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不到那一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原本朝鲜不过是他作为一个退路的所在,眼下,看起来要成为他安身立命之所了。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杀了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锦衣卫,有什么不对。杀人者,人恒杀人。没人规定,若是锦衣卫杀人,被杀的人就要洗干净脖子引颈待戮,但是,由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身家性命,大的让他这几年辛苦积攒实力准备在即将来临的天下大乱中抽身自保的全盘计划成为了泡影,大得不令他立刻丢下一切,泛舟海外。
邹家被灭了满门,原本是消弭祸事,不料却是引发了更大的祸事。整个济南甚至山东官场的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突然间就跳了起来,然后露出了他的爪牙来。
暴风骤雨顷刻而至,和邹家有过往来的,要查,和邹家有过恩怨的要查,甚至,连和周家的杂役仆妇有过口角争执的,也是在官府的排查之中。这样的动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廷是动了真格的,而不是像以往对待百姓们的那些案子一般敷衍塞责。
在这样的力度的排查下,很快,邹家小儿子在灭门惨案发生前就失踪的事情,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帘,而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来,这邹家的小儿子,绝对不会是包了某个艺妓出门胡混去了。这案子动静是如此之大,甚至连济南城里目不识丁的百姓都有过耳闻,身为人子的,若是特殊的原因,又岂能不知道不现身。
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很快,李铁就露出了水面。在一个大清早,他被毫不客气的差人,从家中破门而入的带走了,而且,带他走的人,不是这济南府的官差,而是济南锦衣卫千户所的锦衣校尉。
这一切,都被暗中窥伺、注意着事态发展的天机组看在眼里,当天余风就接到了消息。紧接着,第二天,布家就来人,很是隐晦的提了这消息,并且暗示道,如果余风还有什么法子,不管是砸银子,还是找人,现在就要毫不吝啬的使出来了,当然,来人的主要目的,是来送还当初他们借的余风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并且讨要当初布尺和他的书信的,他们的划清界限的意思,非常的明显。
接下来的事态,就更加严峻了,他派驻各地的盐丁,驻地的周围,都开始出现了闲杂人等,以往驻扎在城里的盐丁,进城出城,只要是在城门开放的时辰,随意进出,没人会过问,而现在,超过十人以上的人进出,把守城门的官兵居然态度强硬的开始拒绝了。
这针对盐丁的提防,若是没有官府的授意,打死余风也不相信,虽然他已经将盐丁中的精英们抽调一空,补进了风字营中,但是这剩下的新丁们,还是他余大人的人吗,这些地方官员矛头所指,那还用说吗?
各地的天机,纷纷传来不好的消息,无论是青州的驻军,还是兖州的驻军,都开始动了,目标无一是朝着登莱而来,甚至一直驻扎在高唐、临邑的官兵,也开始戒备起来。那里的军兵余风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即便是流贼进了河南,也不见他们这么紧张,眼下山东又没有兵事,如此戒备,他们是为了什么。
余风已经是感到危机四伏了,这些措施,他身在局中的人,是感觉最为明显的。
看着盐丁,限制他们的举动,自然是不让他们聚集成众,三五十人的盐丁,即使不轨,当地的官府还是不怕的。而青州兖州的军马朝着登莱运动,毫无疑问是剑指自己的风字营,而山东大营的官兵戒备,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有什么荒谬的举动,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像孔有德几千兵马就靡乱整个山东的事情,官兵们是不会允许再发生了的。
至于是不是他自己多心,他不觉得。天机组不枉他砸下偌多的银子,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表现出了他存在的价值。从济南府某个用银子砸出来的关系口中,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邹家灭门案,虽然查无实据,但是,观风使大人已经认定,这事情十有八九是那登州余风所为,而且,此人一贯横行不法,欺压良善,更是有人证目睹他亲自杀害了天子亲军校尉蒋德,这样的人,胆大妄为之斯,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而且,被杀的校尉是京师中某位大佬给邹家的安排的贴身护卫,有了这个缘由,这余风为何如此做的动机也就出来了,不过,此刻那余风在自己的军营之中,他属下的风字营,又被他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贸然去拿人,那是要担着一些风险的。
观风使大人已经在和总兵大人商榷了,该做的防备自然是要做。如是他伏法,那就罢了,若是万一不测,这余风狗急跳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余风没有选择了,要么是被锦衣卫锁拿,然后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狱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很可能就便宜了他人,被他人摘了桃子去,要么就是如张献忠李自成之流,立刻竖起反旗,不过,若是这般做,他手下的官兵有多少肯跟着他干的,他一点都不敢打包票。
杀官造反,这是株连三族的事情,跟着余大人,是混个吃喝前程,若是明知道是死路,风字营的官兵们跟着一个道走到黑的,只怕是不多。余风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还没有幼稚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这些招募来的兵丁,便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去,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愿意肝脑涂地。
嗯!他盘算了一下,这赵家村出身的人,只怕是都会跟着自己,毕竟,他们以前跟着自己干着贩卖私盐的活,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薛家岛出身的人,只怕也是大半肯的,自己对于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有着活命之恩,忘恩负义的人虽然有,但是,绝对是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
既然这条路是注定不通的了,余风把眼光投向了自己在朝鲜的那一块飞地。他不想在重重大军围困之中做那困兽犹斗之事的话,目前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而且,由于担心余风的反应,对于这件事情的消息,被济南方面严密的封锁了,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他伪造军令,将所有人马都拉去朝鲜的话,自己的手下,也绝对不会有异议,他们甚至不会知道,等到了朝鲜,他们早就已经被他们名义上效忠的大明朝廷,视为乱臣贼子了。
等到了朝鲜,即便是和自己不同心的人,也是没有了退路,就是他们回去反正,说自己是裹挟的,只怕也没人会相信,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一个道走到黑的,也会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一次,余风没有和自己的几个下属商议,而是自己直接就乾刚独断了。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在一个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在战场上,做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比不做任何决定的强!”而眼下,就是需要他立刻果断下决定的时候了。
和郑家的人紧急约见,以灵山私港和自己的盐田作为交换条件,甚至,连在掖县的庄园的地契,也折价作为酬劳,换的了郑家大大力配合。
一时之间,郑家在这片海面上,所有能用的船只,只要时间上来得及的,尽往这灵山一隅聚集,一时间,真可以说是船帆如云。
郑家的人很有担当,若是这私港,田地,别人拿去,恐怕还是到不得手,但是,郑家丝毫不怕这点,论起不讲规矩来,郑家怕过谁来了,更别说四月间,连天下闻名的大海盗刘香,也被郑家剿灭了,挟着这胜利之威,,谁又敢来轻易捋他们的虎须。不过是一次运送,虽然要的船只是多了一些,但是,收益同样的是巨大无比,这合则两利的事情,郑家是不会不答允的。
估计这是山东有史以来,最大的搬家行动了。人口,粮食,武器,战马,还有愿意跟着余风走的那些人的家小带着的瓶瓶罐罐,总之,只要是能带走,又不会浪费运力的事情,余风是毫不意外的允许他们干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只有这个集团的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对于其他的人而言,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迁徙,是跟着余大人到一个新天地垦殖的大好机会而且,在那地方,一切都是对大家一直都很厚重的余大人说了算,也没有别的官儿来擎肘了。
而对于风字营的官兵来说,这不过是换了一个驻地而已,当兵吃粮,本来就是做好了到处跑的准备,更何况,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调动,又不是去打仗,没有什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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