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冷笑反驳道:“若不对我们下手,何必率大军来扬州?再者,他巡视两浙,跑淮南东路来作甚?”
黄万安无言以对。
江春又道:“子厚兄,当务之急,还请拿个主意,我辈八大盐商,当下该如何应对?”
徐岚缓缓起身,沉声道:“没有我八家盐商,何来扬州繁盛。这座扬州城,属我辈立身根基之处,绝不可有失。
此刻危难当头,还请诸位团结一致对外,各家应尽起盐丁仆役,做好防御准备。同时,命那扬州知府调动扬州厢军,与那王霖,一力抗之!”
“此外,速写信通知京里,让那些平时吃够了咱们银钱的京官们上表弹劾王霖……绝不能让此人在江南形成气候,盘踞不走,否则我辈盐商的百年根基,毁矣。”
程一舟白眉一挑:“子厚,与朝廷钦差和官军对抗,此事非同小可,与谋反无异。若事败,你我身家性命不保!”
欧阳晓东也迟疑道:“王霖此来扬州,目的未知,我等若是轻举妄动,怕是后患无穷啊。”
徐岚眸光冷漠:“在下言尽于此,听与不听,都在诸位。
不过,若等那王霖大军进入扬州,诸位毫无准备,一旦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届时抄家灭族,休怪在下言之不预也!”
……
扬州城内万家灯火,烟火腾空,欢乐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八大盐商家主乘坐的软轿匆匆离开徐氏庄园,返回各家。
半路上,蒋家家主蒋万春、白家家主白玉麟及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家家主宋启楠突然折返,拐路去了白家在城外的一栋别墅。
也是扬州著名的园林建筑,“楠园”。
八家虽以徐家为首,但私下里,三家关系更为密切。
蒋万春轻道:“今日之事,两位以为如何?”
白玉麟淡然道:“王霖来扬州做什么,某不清楚,但想必来者不善,这毫无疑问。
不过,徐岚所言,尽起私兵且调动扬州厢军与王霖大军对抗,此举甚是愚蠢。”
“那王霖麾下伏虎军铁骑骁勇善战,此人又勇猛无敌,当日在东京城外,连数万契丹狼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我辈盐丁!”
“而且,此人甚得官家恩宠,据说官家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亲女茂德帝姬嫁于他为平妻,此等圣眷旷古难寻。
他又持天子剑,御赐金牌行事,即便是淮南路转运使,也不敢与之抗衡。”
“不过有一点,某倒是赞同徐岚的话。王霖此来江南,肃贪只是名堂,为官家敛财才是真。
既然他为财来,我辈又何必与之为敌,无非是主动送上些银钱,这年头还有钱财买不通的官?花点钱吧,总不至于损伤家族立身根基。”
“只要我辈还执掌盐业经营,区区财物又算得了什么?”
蒋万春缓缓点头:“白老弟所言甚是。若是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了。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举家与钦差对抗,否则,亡家灭族指日可待!”
宋启楠突然笑道:“两位多虑了。某知王霖为何来扬州。”
蒋万春和白玉麟陡然睁大了眼。
“诸位可知雪花盐?”宋启楠淡淡道。
蒋万春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可是从北方传来江南的、由那渤海商号和慕容商行所经营的提纯新盐?”
“此盐与我辈经营之粗盐大不同……价格昂贵,若是让渤海商号在江南立下根基来,我辈盐商所获巨利将去大半!”
白玉麟也认同道:“正是如此,白某已经派人去那青州查探此事,可据说此盐的作坊设在海外,配方更是机密……”
宋启楠笑了笑道:“两位可知这渤海商号为谁的产业?”
蒋万春与白玉麟对视一眼:“王霖?”
“正是。其实,渤海商号这雪花盐因为制作不易所以售价高昂,一般人是吃不起此盐的,所以,与我辈盐商的粗盐并行不悖,完全可以共存。”
“慕容家的人曾与宋某接触过一两次,说起此事……
若是这渤海商号无渤海郡王和伏虎大军作为靠山,他们这雪花盐也休想进入江南市场。
就算是咱们使些手段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可这渤海商号背后的王霖,轻易招惹不得!”
蒋万春沉默了会,道:“某明白了。这王霖率军来扬州,是为了使渤海商号的雪花盐在江南扎根立足?”
宋启楠缓缓起身,叹息道:“是,也不是。”
“两位不知啊,最近渤海商号两艘货船进入江南,都被徐家的人勾连宁海军,假以河盗掳走……某以为,王霖正是为此而来!”
“徐家……怕是保不住了!”
徐家好胆!王霖的商船也敢动?
蒋万春和白玉麟霍然起身,面色震惊。
旋即,两人又眸光闪烁,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