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莺在云雾中慢慢消失,周围一片寂静。
山林中的鸟兽都仿佛消失了一般,但他有一种感觉,这些家伙正在暗中静静观察着他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像这样处于人类势力范围内的山林,基本上不会有大妖存在,即使有,也和人类世界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在熊耳这个地方,人类和妖物的相处还算和谐,这就是他敢孤身进山的原因。
在这样的山林中穿行,最重要的是不要引发山兽们的敌意;他还不是上修,身上也没有那种让山兽退避三舍的强者气息,所以一个行为失当就很容易造成误会。
幸好他有曾经景阳山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山兽们保持安静,不把他当成一个威胁。
尽量收束自己的感知在这方面,兽类的感觉非常敏锐,你越紧张,它们也就越紧张,最后这样的紧张会把双方逼到一个不得不爆发的境地。
让他心安的是,他能控制得住自己,好像山兽们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和景阳山上和簪叟相处久了的那些山兽一样,这给他的搜索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第一日只有半天时间,没有什么发现;因为山并不高,山兽也算友好,他决定在山上过夜。
这是一种对胆量自信的挑战,也是一种成长的过程。
没有生火,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除了给自己壮胆,也就只能吓跑那些胆小的山兽;对那些真正凶悍脾气暴燥的山兽,火光反而会刺激它们的情绪,引来不必要的聚集,在这方面,他已经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就把自己放在黑夜中,让自己慢慢和夜色山势融为一体,当你和自然不分彼此时,山兽也就把你当成自然的一部分,除了长的比较奇怪一点外,也没什么威胁可言。
第二日继续渡过一夜的他对这里的山兽已经产生了信心,变得更自然更放松,甚至还会和偶尔迎头相遇的山兽打个招呼;不得不说这些生物颇具灵性,它们总是能准确的区分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于是相安无事。
在和山兽的相处中很顺利,但在寻找人类修士踪迹上他却一无所获,没有任何细节可以证明这里有修士活动的迹象,这只能证明一点:要么就是村民们看错了,要么就是修士的境界很高,最起码通玄以上,才能让他劳而无功。
当修行人可以飞行时,再想从地面足迹上发现什么就已经不再可能。
但他也有些意外的发现,那就是鸡山上有不少的暗泉,虽然达不到安和境内景阳山的程度,但也有不少,其中很多还是温泉,丝丝白汽逸出,让雾气变得更厚更浓。
在山腰上,他发现了一个较大的洞口,从洞口前生长的苔碎来看,没有人类的足迹,只有大大小小山兽的蹄印;这也是他发现的头一个修行人可以用来当做洞府的地方,于是进去转了一圈。
一个时辰后退出,没办法,实在是太深了,根本摸不到底,如果他执意勘查肯定会耽误和师兄的碰面;而且,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第三日,开始下山,任务宣告失败;这在他们这数月来的经历中也是经常性的事,正如他也,不指望提灯和尚真的能在古井里摸出点什么来一样;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他们把自己的付出设置了一个上限。
再高,就不做了。
鸡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名冠头村。就是他和向之问约好见面的地方,他早到了一日,这是对师兄的尊重。
没有进村,只是在村头外的一座山包上等待,他很期待,不仅只是有段时间没见向之问了,还有那些阴陵朋友们的消息,这是自踏入修行以来唯一一群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伙。
本来以为向之问要转天才到,但当晚夜色正深,候葛就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是跑踏术练到深处的感知能力,让他能在目力还未看到时就预先知晓有夜行人在接近中
,剑禹步独特的韵律让他非常确定来的是谁。
于是站起身,冲黑暗中的那个方向一声断喝,“呔,何方道友来我熊耳,还不速速通名报信,有何目的,深夜潜行,是想省了过桥过路费么?”
黑暗中有身影急速接近同时纵起一缕剑光,当头便斩,候葛横剑相格,双方互不相让,电光火石般交剑数合,这才各自归鞘。
向之问笑骂,“行啊,翅膀硬了,老子都奈何不了你了。”
两人把臂而行,来到土包上;候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熊耳特产美食美酒,两人席地而坐,各叙别情。
向之问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眉目间更深沉了些,“师弟,我可听说你在熊耳混得不错?还把这里的牛鬼蛇神修理了个不轻?你是真能折腾,到哪儿都不安份啊。”
候莺就笑,“日常,日常,小打小闹,也不算什么;我观师兄气色,这是距离通玄又近一步了吧?怎么还有闲心过来熊耳这里寻机缘?”
向之问叹了口气,“又近一步?我三年前就在进一步,三年后还在进一步,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我这辈子都会陷在进一步中无法自拔。
三年前我就感觉条件准备充足,你那时初来作到才是培元境界,现在咱们已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所以老子现在最头疼听人说你又进步了!”
候莺想笑,但又从中感觉到修真残酷的另一面;每一关都要刷下大批的人,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是倒下的累累白骨。
一百个人感气脉动,六,七十个都能引气修行,四,五十个能走到培元养丹,二,三十个有幸辟谷自足,最后能有十来个走到连桥关前。
但这最后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难度骤然增大;从全真教对自己弟子的统计来看,最终能成功上境通玄的,超不过三个。
大部分人,都会倒在这一关前,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修行人。
向之问如此,他如此,提灯和止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