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莺没做声,只是原地等待,直到一刻后指蝉又传来两声叩击,那是让他靠近的意思。
没有选择大声说话,是因为在这样的棺洞中,声波传递是一种很危险的联系方式,声波会在复杂的榕洞构造中经过无数次的折转回荡,经久不衰,不但让人听不清楚说的什么,还会引发很多靠声波飞行不能视物的棺洞生物,比如蝙幅等。
在这样幽深的洞-穴内,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妖幅出现,哪怕他们能对付,也会引发巨大的群体伤害,他们是来寻找机缘的,不是来屠杀蝠群的。
哪怕是剑修,在不同的环境下,也应该尊重自然,尊重自然界的每一个生物。
谨慎的向前靠近,来到向之问身边,立刻注意到了在他头顶上一个并不显眼的倒垂钟-乳石尖端,正不断的凝结出灵气逼人的石乳,每隔一刻就能凝结一滴,然后掉落泉水中,让整脉泉水也带上了丝丝灵力。
“看到没有?就是它!这就是灵泉之源。”向之问有些兴奋。
候莺仔细观察,甚至伸手抹了一滴放在鼻间闻了间,又抹在口中尝了尝,最后不经意的在顺手在眼中揉了揉,不是弱冷翠是另外一种属性的石乳。
“这就是师兄你需要的桥引?你确定?”
向之问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确定!几年来我一直就在找这样的桥引,为我紫府幼苗灌溉,但你知道像这样的天地灵物在锦绣大陆并不多见,多少年践跎,今日总算是让我找到它了。”
候莺点点头,也很为他高兴,虽然这东西并不是他的桥引,
“两个问题,一个是师兄你是否就在这里尝试上境?还是收集一些石乳带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另外一个问题,我们是否需要继续往前找一段距离?看看这是不是唯-一处能凝结石乳的地方?我怎么看这里的石乳凝结的有点慢?”
向之问一些犹豫,“我需要仔细研究一下它的属性,估计这东西很难带出去长时间保存,所以大概率我会在这里冲境。至于继续找下去,我不觉得我需要大量的石乳,你知道,桥引之所以称为引,就是一种类似药引的性质,也不需要很多,更不是拿来喝的。”
候莺明白了,所谓引,更看的是一种精神类的理解指引,而不像丹药苦肺那样需要大量吞服。
但他还是坚持,“那么师兄你在这里体味,我继续深入一段,一为寻找会不会有品质更高更凝结更快的石乳,二为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向之问明白了,这是兄弟在担心他的安全,来路上他们都查过了,没有问题,但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存在却不好说,最安全的做法当然是探个清楚,至少留出足够保证安全的距离。
“好,那就辛苦你了,不过我的意见也不用走太远,不超过两刻时间,你以为如何?”
候莺玩笑,“我本来就只想往前再走一刻的,我这人胆小,最怕走夜路。”
继续往前,借来了向之问的那颗珠子塞在头冠上,很是方便,前后左右数丈之内都清晰可见。
这样一路往下,观察是否还有灵乳滴下的地方,尤其是周围是否有人类修士活动的迹象。
在他的意料之中,哪怕走出去两刻还多的时间,也没发现第二个凝结石灵乳的钟乳石;仍然没有丝毫不属于大自然的东西,哪怕是一堆燃薪,一串脚印,某个遗留的物件。
棺洞内干干净净的,因为长久没有人进出,也没有风沙能侵入这么深的地下,水清见底石滑如镜,自成一个生态,和外界的纷纷扰扰彻底隔绝开来。
但愿他们这次进来不会改变这一切。
候莺退回原位,向之问仍然在那里闭目凝神,良久,才睁开了眼睛。
“没找到?”
“没找到。”
向之问一笑,“这是意料中事,因为造物主的神奇
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绝不会重复。”
候莺看着他“决定了?”
向之问满足的叹息一声,“决定了,其实从我一走进这里就已经有了直觉,这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和我的五行属性,紫府观瞻都很搭配,现在又有了石灵乳这样的天地灵物,已经很完美,我不应该再要求更多。”
候莺站起身,“我为你护法。”
向之问也不客气,“多谢,不过也不需要这么急,再聊几句吧。”
候莺就笑,“师兄你竟然还有心思聊天?放在我的身上恐怕早就迫不及待了。”
向之问开始从宝葫芦里取东西,一件件的整理好,“聊天能放松心情,我还有些放不下的,比如,在我来之前我的妻子诞下了一个孩子……”
候莺就有些不想和他聊天了,因为他感觉气氛不太对,有些伤感,这不应该是一个面临上境的修士应该有的心情,而他还不能点透,就只能尽量把气氛搞的轻松些。
“这是个真正的好消息,我觉得比师兄你上境更重要,因为你有了生命的延续。”
向之问笑得很温柔,显然是想起了那个还在祸褓中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孩,我家里希望是个男孩子,能够传宗接代,延续家族血脉,保证富贵长久。”
候莺不以为然,“关于是一个儿子还是女儿对家族的未来更有影响力,我觉得世人的看法很偏颇,他们太看重男孩子了。”
“哦,怎么讲?”
“儿子没教育好,会害了自己一家人;女儿没教育好,害别人一家人……”
向之问在候莺的胡揽蛮缠下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你这张嘴,真的是…这几年的蹉跎,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好像也不是坏事,修行需要打磨太快了未必是好事,只要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可不容易!我就一直在忘,一直在变,好像也没什么?小时候想吃好吃的,长大了就想子承父业做一辈子刑绢,后来入了道就想长生不老,进了全真教又想剑凌天下,所以我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向之问摇头,“初心是可以随便变化的么?”
候莺点点头,“有一个人养了一条鱼,后来这条鱼死了,他就很伤心,因为这条鱼陪了他好几年,是他孤独时的伙伴,默默相守,从来不会多嘴多舌。
他决定火化它然后酒向大海,这样它的灵魂就可以回家了。
于是架上火开始烧,烧的过程中他发现鱼越烤越香,然后他忍不住就撒上些香料,又沽了一壶酒……把它吃了。
你看,初心总会在诱惑中不断变化,为什么要为自己不成-熟时做的决定坚持一辈子呢?你都没完整看过这个世界,不了解它的真相,还有浩翰的宇宙,又谈什么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