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盯着她有些虚白的脸蛋，既心痛又自责。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小时，他这才去窗口拿了报告，然后去找医生。医生将b超单放在灯光下，他看了看，然后又推推眼眶，继而又看了几眼，这才松了口气。紧跟着，他又倒吸了口气。
幽居被医生这一系列古怪的反应，吓得有些懵。他抢过b超单看了一眼，那b超照的位置应该在腹部，照片的中间，有小小的一团。幽居盯着那一团看，头皮开始发麻。“这…”他呆坐在椅子上，捏着b超单的手，一直发抖。
医生见他这反应，有些诧异，“怎么了？”
幽居僵硬抬头看着医生，嗫嗫轻语问道：“我…我爱人肚子里，是不是…”
医生嘴角勾笑，继续看他。
“是不是长了个肿瘤？”
医生笑容一僵。
该去看眼科了。
“医生，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能治好吗？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你告诉我，能治吗？”幽居白着脸，紧张的语无伦次。
医生多看了他几眼，目光带着怀疑。他用食指摘下眼睛，又用掌心揉了揉眼睛，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治。”
幽居眼睛里升起一道光亮。
“那…那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他开始在心里思考起，要尽快将工作交接好，然后来医院陪程清璇动手术。
医生咳了一声，又用低沉的声音说：“治起来有些麻烦，先生，你爱人子宫里的肌瘤有些大，以后会长大五六斤那么大。如果想要根治，保住她的性命，要…切掉子宫，才能彻底治愈。”医生说完，明显看到幽居傻了，他眼神飘了飘，又斜看着幽居，懒羊羊地问：“还治吗？”
幽居指尖不住的抖。
五六斤那么大的肌瘤，那是什么恶毒肌瘤？
“切掉子宫，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是吧？”
医生打量着幽居的衣着，男人来医院跑的太急，衣裳有些凌乱，但一身贵气却是那般的锋芒毕露。医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男人来时，腰间的车钥匙是保时捷，身上的衬衫也是brioni品牌的。
看得出来，这男人家境很优越，如果他的爱人真的不能生育，那对这男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医生想了想，还是应道：“嗯，再也不能怀孕。”
幽居脑子懵了几秒，不能再生孩子…
明明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坏人，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的小羽呢？
幽居捋了把头发，他深吸了口气，才重新问了一句：“那切掉子宫以后，我爱人就会健康起来，是吗？以后也不会再痛苦，会一直健健康康的，是吗？”
医生看出男人的痛苦来，开始感到不忍心。
糟糕，似乎玩脱了…
“那个…”他本想说，他是故意逗他的。可下一秒，却听见男人说：“如果真能医好她，那就做手术。不过…”幽居认真望着医生，严肃地说：“还请你们先不要告诉我爱人，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医生嚅动双唇，满嘴苦涩。
他眯起眼来，认真审视着这个男人。他是医生，见过太多因为女方无法生育，而抛妻的悲惨情景。眼前这个男人，处处为爱人考虑，竟让他感到，这世上还是有真爱的。
他不想再继续逗幽居了，这才重新戴上眼镜，本来只是想逗逗幽居，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残忍了。“咳，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或许会吓到你，你得做好准备。”
男人最怕什么？
一怕贫穷，二怕被戴绿帽子，三怕医生说：“做好准备”。
刚好，幽居遇到了第三种情况。心提到嗓子眼，幽居捏紧拳头，才用力地点头。“医生你说。”
医生看着他，慢慢地说：“你的爱人，已怀有身孕，目前看来，胎儿应该才七周大小。”
幽居点点头，还问了句：“那该怎么治？”
这一刻，城草的智商有些下线。
医生眨眨眼，“怎么治？你想怎么治？”他目光微变，又追问：“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幽居这才听清楚医生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孩子？”幽居声音也开始有了颤音。
“是啊！七周大小，已经有了心管搏动，目前看来很健康，胎位也正常。”医生依旧用缓慢的语速说话，幽居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然而，他却不说话。
“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幽居终于有了反应。他目光冷漠地看着医生，冷冷地问：“那你刚才，是在骗我？”
医生：“…”
幽居盯着桌面的职位牌看了看，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黄医生？医生这职业风险太高了，我看，你还是换一个平淡点儿职业的好。”
医生不傻，自然听得出幽居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是被吓大的，他手指在b超单上敲了敲，才说：“尊夫人身孕在身，先生还是多做好事，为孩子积福比较好。”
幽居：“…”
他最终也拿医生没辙，谁叫他傻，把胎儿看作是肌瘤。
拿走桌上的b超单，幽居这才离开黄医生的办公室。人都快走出大门了，还听见黄医生在身后叮嘱：“我建议，未满四个月前，都不要再做激烈的事！尊夫人身子骨弱，你好歹悠着点…”
看着幽居身影彻底消失，黄医师这才摸摸额头的老汗。刚幽居沉下脸威胁他的样子，好不唬人。黄医生靠着椅背，舒了口气，感慨一句：幸亏老子是个演技派！
*
幽居回到病房，程清璇还在睡。
他的指甲在程清璇的眉眼处逗留，程清璇的脸颊有些温凉，幽居想起方才医生说的话，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她怀孕了，他还故意吓她！
今晚，她先是被车祸惊到，回到家，又被他狠狠地惩罚，她能不晕吗？
执起程清璇的手，幽居低头吻了吻，觉得她的手太凉了，幽居便用自己的大手掌，轻轻地搓程清璇的手背。饶是如此，程清璇也没有醒来。直到把她双手搓暖和了，幽居这才将她的手放回被单里。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b超单，盯着那照片上小小的一团‘肌瘤’，有些哭笑不得。这肌瘤，以后的确会长到五六斤那么大。
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么小，鼻子眼睛都没有，就一个小小的胚胎。再过几个月，这个小胚胎就会发育成一个健康的宝宝，来到他们的身边了。想想，幽居便觉得敬畏，敬畏生命，敬畏一切。
从一粒胚胎发育成一个婴孩，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
最后，幽居也趴在程清璇身边睡着了。
清晨，程清璇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着这一片洁白的世界，有些懵。她怎么来医院了？眨眨眼，昨晚羞死人的画面如洪水猛兽，全部跳进她的脑海里。她可是撩草一把好手，昨晚竟然被那颗草给弄晕了，这…简直丢脸！
这以后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程清璇红了脸，她再一转身，就看到趴在她病床旁，还没醒来的幽居。男人的头发，又黑又亮，看着很柔软。程清璇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想到昨晚自己的下场，程清璇起了坏心，便用手又狠狠地抓了一把。
“啊！”幽居立马抬起头来，程清璇赶紧闭上眼睛，幽居先是用迷茫睡意的眼环顾四周。程清璇闭着眼睛，看着是睡着了的模样，若不是头顶在隐隐作痛，幽居真要怀疑刚才的痛觉，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别装了。”
程清璇不应。
幽居摇头失笑，他用修长二指，捏住程清璇的鼻子，不让她出气。憋了约莫二十秒，程清璇醒了。她睁着琉璃瞳，瞪着幽居，“幽宝…”语气说不出的委屈。
“嗯？”幽居诧异看着她，语气这么委屈，是要做什么？
程清璇可爱地眨眨眼睛，讨好地问道：“昨晚那种糗事，你可得帮我保密，成吗？”醒来，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名声。这令幽居有些哭笑不得。
“好，不说。”
得到幽居的应诺，程清璇这才满意。
她翻了个身，抱怨着说：“真是大惊小怪，晕倒了而已，睡一晚就好，还折腾到医院来了。”
听着她吐槽，幽居竟然不吭声。等她说够了，幽居才说：“你再眯一会儿，今天不用去工作室了。我去给你买早餐，一会儿就回来。”
“…哦。”
虽觉得幽居有些大题小做，但程清璇很享受这种被幽居捧在手心疼的待遇。
幽居出去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才拎着早餐进屋。
早餐是在医院食堂买的，中医院离夜明居小区最近，这家医院的早餐，要比人民医院的早餐好吃。幽居在楼下已经吃过了，觉得味道不错，料想程清璇应该喜欢，才放心买。
他给程清璇买了一份鸡汤粥，另一只手还提着几个苹果，跟洗漱用品。
将粥放在小凳子上，幽居让程清璇自己喝，他则负责削苹果皮。
程清璇喝了口粥，“味道不错，鸡肉，我喜欢。”她吹了吹碗，咕噜噜将一碗粥喝完了。她早上食欲一向很好，今天早上食欲更好。喝完粥，幽居已经切好了苹果。
“等会儿再吃。”幽居将苹果放在凳子上，陪着程清璇干坐着，也不说话。
程清璇觉得太安静，这才躺床上，掏出手机刷微博。
约莫休息了十几分钟，幽居才允许她吃苹果。很大的一个苹果，她差不多吃了一半。见她这么能吃，幽居感到欣慰。
程清璇被幽居用欣慰的眼神盯着看，心里感到奇怪，“我又不是孩子，你紧盯着我做什么？知道你喜欢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那也不能紧看，也得给我点喘气的时间。”
幽居：“…”
“我听说，生个儿子，会遗传妈妈的基因跟脾气。”
程清璇扬眉，“是吗？”
“嗯，我希望我们生个女儿。若真生个儿子，他也像你这么厚脸皮，那可…”幽居摇摇头，补道：“家里两个厚脸皮，那是灾难。”
程清璇撇撇嘴，“得了吧，生个女儿像你这么不解风情，估计会嫁不出去。”
两个人开始互损，肚子里的宝宝尚未出生，已被贬得一无是处。
不想跟程清璇继续贫嘴，幽居静了静，然后说：“小羽，你知道你昨晚为什么晕倒吗？”
程清璇大笑，“按照偶像剧里的套路，要么我得绝症了，要么就是我怀孕了。”
“嗯，你怀孕了。”
“是么？”程清璇随口一问，问完，她突然安静了。
电视机里面，早间新闻仍在播。
有什么声音，在程清璇脑子嗡嗡地响。
－－－－－－题外话－－－－－－
怀孕就该撒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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