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两个老人道谢之后,却啃得特别带劲。
梦玄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想到了令月一个人站在城门外,孤零零的身影。他忽然从包袱里掏出两锭银子递给那两个老人,老人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公子,您这是?”
梦玄机说:“感谢你们,让我学到了新东西。”
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爱。
爱,这对梦玄机来说,是个缥缈的东西。
他拿上自己的包袱,跳上马背,最后看了一眼西边的天空,调转马头,奔向东方长安方向。雀吻从梦玄机怀里钻了出来,她停在梦玄机肩头,忍不住问道:“主人这是打算永远留下了?”
梦玄机点了点头。
“那不报仇了?”
“不了。”
“那你的魔尊的身份也不要了?”
“不了!”
“家乡也要舍弃了?”
“这里就是第二故乡了。”
雀吻叹了口气,“好吧,主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快马加鞭赶回城池,那已是二十天以后的事了。他直接骑马回到村子,却被村里人告知令月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了城里,至今未归。梦玄机又掉头回了城里,他兴高采烈推开屋子,回到家,没看到令月,只是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股臭味是什么身上才会有的,梦玄机太清楚了。
他脸色猛然一变,寻着气息推开房门。
当看到床踏上,衣裳破烂,胸口插剑,尸骨模糊不清,还有虫子在她身体里蠕动的尸体时,梦玄机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惨白。“不可能!”他一步步往后退,像是见了鬼。
那墨黑的眼里早已通红,泪眼朦胧。
明知道那个人就是令月,梦玄机还是不肯相信。他跌跌撞撞爬到门边,一边否定事实,一边泪流不止。雀吻再次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见这情形,就傻眼了。
雀吻呆呆地望着床榻上发散着恶臭味的尸体,呆呆地说:“小主人…死了?”
听到雀吻这话,梦玄机突然像是魔怔了一样被定在门框边上。
好一会儿后,他才站起身。
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打开衣柜,从里面找了一件粉色的罗裙,他走到床边坐下。取下令月胸口的肩,他亲手脱掉令月身上破碎的衣服,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干净衣服,一边穿衣服,还一边说:“令月,我回来了。”
“你看,这裙子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在身上的那件?”
令月自然不会说话,梦玄机抬起她的手,将她白骨森森的手臂放进衣袖里,又说:“其实我觉得你穿绿色的裙子更好看,当然,你喜欢粉色的,那我们以后就买粉色的。”
他说着,手里女孩的手臂突然掉在了地上,成了一截。
梦玄机呆了呆,又弯下腰,捡了起来,重新给她连在一起。可是啊,那断了的手,怎么可能重新接的起?梦玄机又试了很多遍,还是不成功,眼泪突然就从他眼眶里落了下来,砸在身前的尸骨上。
“我不该离开你的,我不该走的,不该走的…”他边哭,边固执地将衣服套在令月的身上。“我喜欢你啊,我也喜欢你啊,我后悔了,我不该丢下你独自离开,都是我的错!”
漂亮的衣服套在令月身上,没一会儿,黄色的尸水便打湿了那粉色的衣裳。
看到这一幕,梦玄机突然停下所有动作。他想到跟令月认识这一年多时间里的一幕幕,忽然将怀中的尸骨搂得很紧,紧到雀吻都听见令月尸骨散架了。“我不该招惹你的,我早该在身体痊愈的那天就离开,我不该随意介入你的生命,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倒宁愿你嫁给那个男人,好歹,你还能多活几年啊…”
雀吻望着他家主人痴痴颠颠,一会儿哭一会儿说,她觉得这很吓人,这比主人魔修走火入魔还要吓人。
她不能看着主人就这样堕落下去,她必须做点什么。
雀吻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跳起来,一拍大腿,说道:“主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该去为小主人报仇!那些伤害了小主人的人,都该死!”雀吻本来只想转移主人的注意力,哪晓得梦玄机听到这话,突然眼睛一亮。
他忽然站起身走出去,也不管身上有多臭,直接走到了大街上,在众人扇鼻嫌弃的注视下,走进一间棺材铺,买了一口最好的棺材,将令月放了进去。然后,他背着那口棺材,奔去了长安。
那是夜晚,陈子傅正在烟柳之地寻欢作乐,突然,一道白影冲进他屋子,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衣领子便消失不见。陈子傅被梦玄机扔进了一个院子里,他摸了摸屁股,一抬头,竟发现这院子聚集了百多口人,且全都是他家的家丁和亲人,还有那几个是跟他玩得好的兄弟。
这些人全都被绑在一起,都在低头小声啜泣。
陈子傅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竟是那去而复还的梦玄机!
梦玄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也不知道那衣服上面染了什么,有些发黄,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在男人的身后,他家后院的石桌上,放着一口黑木棺材。见状,陈子傅什么都明白了。
“你、你是来寻仇的?”陈子傅说话间,牙齿都在打哆嗦。
梦玄机低头看他,陈子傅这才发现,男人那墨黑的眼珠子看上去像两个吃人的黑洞,无比骇人。陈子傅浑身一凉,他扶着身旁的那棵树站了起来,很没有威严的威胁道:“我家上面是有人的,我爹可是!”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自家老爹也被捆绑在人群中。
陈子傅这下彻底白了脸,这个人连他爹都敢捉来,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陈子傅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头皮一阵发麻,怯怯地问:“你想做什么?”
梦玄机用那诡谲的双眼盯着陈子傅看了半晌,他拳头捏得很紧,那一瞬间,陈子傅以为自己看到了魔鬼。面前的人,忽然伸出右手,夜空中乌云翻滚,夹杂着电闪雷鸣。陈子傅瞳孔一缩,看见梦玄机的右手中,多了一把灰色的长剑。
雀吻站在树杈上,见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主人是真的动怒了,被压制的能力,竟然全部恢复了。
她同情地看了眼地上这些人,有些怜悯,瞧瞧,你们都让你们养出来的娇贵少爷给坑死了。
“陈子傅。你想不想看见,你的亲人,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的模样?”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却有令谁都无法质疑的气势。陈子傅摇摇头,求饶叫道:“我求求你,你别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陈子傅的父母哭作一团,他那几个玩得好的哥们面色却惨白的像是刷了一层白灰。
“呵…无辜?”梦玄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的令月就不无辜呢?他突然一身闪身来到人群的后方,手起手落,剑身滑过十几个人的喉咙,其他人分明看到,就在那么一瞬间,那十几个人竟然瞬间失去了血肉,成了一堆白骨。
“啊!”
一群人吓疯了,想要四处逃窜,才发现他们被捆住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绝望。
“你这怪物!恶魔!”陈子傅吓得都失禁了,不仅是他,还有很多人都小便失禁,现场一阵臭味。梦玄机回头冲陈子傅讥讽一笑,他再次举起长剑,紧接着,又是十几人变成了白骨。
不过几分钟,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七人。
除了陈子傅和那几个参与侵犯令月的公子哥们,还剩下陈子傅的父母。
梦玄机仿佛听不见他们的求饶声似的,将长剑插进他们的眉骨中央,然后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白骨。那种绝望与恐惧,笼罩在其他尚还活着的人的心里,让他们体温冰凉。
当陈子傅的父亲倒下时,陈子傅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最后,梦玄机来到了陈子傅的母亲身前,“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梦玄机说完,又将剑刺进陈母眉心。陈母看了眼他那被吓得大小便齐齐失禁的孩儿,又看了眼那口棺材,然后,才用一种近似咒怨的眼神盯着梦玄机,她凄厉的声音一遍遍吼道:“我诅咒你,你在乎的那个人,将永生永世,受十八层地狱鞭打之苦,灵魂永不得超生!”
梦玄机收回长剑,脑海里回响着陈母的咒言,握着剑的手颤了颤。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令月死了,还要被人这样诅咒?
陈子傅忽然察觉到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子,他睁开眼睛,看到那恶魔距离自己很近,听见他说:“陈子傅,你给我听好了,无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你都给我离令月远点!再让我看见你,我必让你灰飞烟灭!”
余下的,陈子傅便不记得了。
梦玄机忽然像是脱离一样跪在地上,他看着满地的白骨,想着陈母的诅咒,抱着侥幸的心思,问雀吻:“这个世上,诅咒都是虚无的,对不对?”
雀吻张张嘴,好一会儿后,才说:“这个世界,无奇不有。”
梦玄机愣住,他在那里跪了很久,才站起身,背着那口棺材回到村庄。他将令月葬在山上,一个人住在在山下,一住,就是十七年。十七年后,他走出山庄,满世界寻找令月的下一世,却发现,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
他不肯死心,又找了二十年,这世上,再也没有过令月存在的气息。又一年,梦玄机坐在高山石壁上,他眺望着山河,心中却觉得悲寂。这山河再大没有她,又有何用?
许多年之后,他忽然停止了行走的旅途,去了大昭寺。
他手指拂过一排排的经纶,想起有人说过,转经轮有清净恶业、积聚功德的作用。那他,就在这里守上百载,能否换得令月再世为人?他住在了那里,整日转经轮,念诵观音心咒。
若在百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放下仇恨吃斋念佛,梦玄机只会笑他荒唐。可现在,他竟然真的能放下一切,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朝圣人。
很多年以后,这寺内的朝圣者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曾经的小喇嘛长大了,德高望重的主持喇嘛也换了人。新的主持见那白袍人几十年都未老过,终于忍不住,上前与他交谈。
也不知怎的,大概是这片天太过瓦蓝,又或是这寺庙有洗涤心灵的作用,素来不多言不多语的男人,竟然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一条条说了出来。
喇嘛问:“你觉得你有罪吗?”
答曰:“我无罪。”
喇嘛又问:“你有愧吗?”
梦玄机沉默了,他看着那一排排的转经轮,终是点点头,“若无愧,我在这清净恶业做什么?又在这积聚功德做什么?”
“施主,不如去那尘世中,帮帮那些爱而不得果的众生。成就一对,便是一份大功德,长年累月,总有将恶业清除的那一天。”
梦玄机愣了愣,忽然站起身,朝那喇嘛恭敬一拜,转身离去。
近千年时间内,梦玄机便一直住在那山脚下,看着时代更替,看着战乱不休,看着自己成就一段段姻缘,直到迎来二十一世纪,在一个小镇上,邂逅了第九十九对接受他帮助的情侣。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他隐约察觉到,这世上又有了令月的气息,很微弱,却是活生生的存在着。
他又开始云游四方寻找令月的下落,直到,他去程清璇与幽居的孩子程念幽家中做客,遇到了迷路森林里的醉令月和幽默。她身上果真带着那樱花印记,像血一样的樱花,灼痛了他的眼睛。
那喇嘛没有骗他,能净化恶业的,是爱。
…
醉令月听完这个故事,久久没有出声。
很久之后,她在梦玄机怀里挪了挪位置,摸了摸心痛了很久的心。
“梦哥哥,故事里的女孩子,叫什么?”刚才这个故事,梦玄机一直没有说出男女主角的名字,可她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她与故事里的女孩有着同样的樱花印记,血红色的,生下来就有。
梦玄机望着她,眼神深沉,没有从这个故事里走出来。
醉令月突然坐了起来,她低头望着梦玄机,语气肯定地说:“梦哥哥,那是我的上一世,对吗?”听到自己声音哽咽了,醉令月吓了一跳。
梦玄机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用卑微而带着赎罪的口吻问她:“如果你是那个女孩,那你怪我吗?会怪我太狠心吗?你…”梦玄机想到那一晚满地的尸骨,又想到那天看电影,醉令月看到孔雀杀了一村人时害怕的颤抖,他张嘴,却吐出一口热气,在冬季的夜里冷成了冰渣子。
梦玄机捏紧拳头,才有勇气问出那句:“如果我曾一夜之间,屠尽百余口人,你、会怕我吗?”迟迟不敢告诉醉令月上一世的事情,一是舍不得让她二度间接经历那场悲痛,二是担心她会害怕那个杀人如麻的自己。
“我不怕!”醉令月突然吼了一声。
梦玄机被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摆出一个合适的表情,醉令月突然一头冲进他的怀里,将他抱得很紧,“你为她放弃了仇恨跟地位,放弃了自己的家乡。你没有抛下她,你最终还是回来了,她如果知道你会回来,她会很高兴的。你一个在人世间走了这么久,等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可能,你为她忍受了千年的孤独,吃了这么多苦,她哪里会怕你?”
“她爱你都嫌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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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
“你就跟大姨妈一样,每个月总会来的这么准时。”她灰暗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男人不介意她言语中的讽刺,“说明只有我关心你。”
女人冷笑,“谢谢你的关心,小姨父。”
。
流氓不是男人的专利。
第一次亲他的时候,她说:“嘴唇绷的太紧,不够柔软,不够放松,不爽。”
第一次睡他的时候,她说:“身体空虚了,就需要有东西来填充。就像背脊痒,自己抓总是觉得不够,要借别人的手来抓痒才行。不过,你的力度不够,所以没有解痒。”
直到有一天,男人说:“不是我不够放松,是我太放松,怕你招架不住!”
事实证明,她真的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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