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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34)
“老五!”金老二呵斥了一声,“给我闭嘴!”
老五对老二天然就存着敬畏,这边一呵斥,那边他就闭嘴了。
郑家跟金家,这两年处的不好,但也不算是坏。金老头和金大婶不搭理金家,但小辈们还是有来往的。金家有事,郑有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吧,反正总会过来帮帮忙。种地收庄稼的,也都会相互的帮一把。
对于郑家而言,郑有粮再是挣钱的,可在村上,这乡性并不好。跟柳成那样的还不一样。柳成是不管村上的谁找去,能办的给办,不能办的想尽办法也给办。就叫人觉得吧,他一直就是咱村上的人,还是那个在饲养场里跟谁都能搭上话的柳成。
一对比吧,有人就说郑有粮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尤其是当着金家人的面,说起来都是替老二可惜。
老二多好的人啊,两人真要换一下,那办事绝对不是这样的。
这话当然有道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处事当然也就不一样了。
但叫林雨桐说,法院那工作,郑有粮他敢给这个办事给那个办事吗?办了事是要还人情的。他那个位子上拿啥换人情?法律能有多大的弹性,给他还人情的空间。
郑家应该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在村上属于特别低调的人。
郑有油还跟金家刻意搞好关系。为啥?还不是金家的兄弟多,跟这边关系好了,人家欺负的时候也得忱着。
按说不该闹起来才对啊。
这边人一多,郑家没接着闹,可能之前就没怎么闹,反正只郑有油在他家的门口站着,脸被气的铁青,见了金家人,二话没说,直接将大门关了。
一副息事宁人的架势。
人家都这样了,再要是闹下去像是什么话。
再说了,总得问清楚是为了什么吧?
金大婶是炮筒子,直接问老五:“他们家又咋了?又干啥缺德事了?你说!真当咱们好欺负了?关了门事情就完了?放屁!”说着,就朝里面喊:“别瞅着我家老三不在,就敢出来扎翅!告诉你金西梅,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金西梅坐在门里,背靠着大门,郑有油手里拎着铁锹,牙齿咬的紧紧的。
“放下!”金西梅低声呵斥,“只会叫唤的狗,咬不了人。那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有多少不舒服,都给我装在心里忍着,总有还回去的一天!”
郑有油这才慢慢的松开手里的铁锹,闭着眼直接转身回房间了,把房间门甩的哐当响。
金西梅咬牙,然后慢慢的松开手心,呢喃道:“我爹妈欠我的,我欠了我哥我二侄儿的,有粮欠舅家的,但有油不欠!”
心里一笔一笔的都算的很清楚。
外面金老二踹了老五一脚,“好好说话,多大的仇多大的狠,你这么骂人家!”
金大婶拍了老二一下,“你是哪头的?打老五做什么?她金西梅没积德,就该断子绝孙!”
“妈!”金老二呵斥了一声。
四爷就叹气,这就是不修口德了。啥话都往外秃噜!
老五往金大婶后面一躲:“二哥!再忍下去就没咱们的活路了。郑有油那王八羔子,要盖房子……”
人家盖房子关你啥事?
爱盖就盖呗。这是人家的自由。
“可他家盖房子,那规划上,往咱们这边挪了足足三尺,这事要占咱们家的宅基地。”老五气哼哼的,“他大哥在法院就了不起了,在法院就能这么欺负人了……”
不能吧!
只要郑有油脑子不是有坑,就干不出这傻事来。真要闹出去,也是够郑有粮喝一壶的。
四爷就说:“人家的规划,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盖房子又不是盖别墅,还有个图纸啥的?更何况郑家那边就是个半拉子院子,窄长形的,怎么规划都挤的很。
老五看了金满城一眼:“大哥跟我说的,那还有假。”
四爷又看金满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金满城咕哝了一句什么:“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就是路过听了一耳朵……”
没有丝毫由来的话他当正事跟老五说了,肯定还说了不少撺掇人的话,老五的性子,谁哄好了跟谁走。
结果老五说人家绝户头,金大婶又说人家该断子绝孙。这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可不巧的就是,先头郑有油家就折了一个孙女,老二还是个姑娘。没了一个,媳妇年前又生了一个,还是个小子。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十来天之前,这个小子又没了。
刚没了个儿子,这边就被指着鼻子骂绝户头。
说实在话,这话太缺德了。
说的人当时是解气了,根本没想到那边人家当时的心理状况。这两下里碰到一处,郑有油这会子真是杀了金家这一群人的想法都有。
老二气的就骂金满城:“整天跟个婆娘似的,听见点啥话就东家长西家短的来回的搬弄!”是非全都是因为口舌而起的。
金老大搬弄口舌,老五是脏了口,啥话都敢说。
人家要出来干一架,这事就算是了了。这要是不言不语的喝下这一壶,大概说吧,人家这才是真往心里去了。
把老五压下去了,这事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了。
金大婶回去想想也确实觉得不对,把老大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
等没人的时候,英子就劝金大婶:“冤家宜解不宜结,您看,本来都好了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现在过的也不差,何必就跟人这个那个的拽着不放吗?以后别老提以前的事了!”
“为啥不提?”金大婶瞪眼,“他们就是对不起金家,欠着金家的多了。他郑有粮有本事就来抓我,我倒要进去好好说说,跟人细细说说,他郑有粮有多不要脸的!”
农村就是这样的,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两家吵起来了,就是那两家干起来了。没个消停的时候。就连林雨桐一向是不爱跟人计较那些小事的性子,都差点给这边邻居刘保家吵起来。刘保的老婆朱妮,不爱说话,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天都好像是在他们家呆着呢。不怎么出来跟邻里接触。几次林雨桐都发现,这朱妮把她家的脏水往自家这边的泼,反正她家门口得是干干净净的,邻居门前,谁管你呢?小老太一个小脚老太太,出门多不方便啊。在地上滑一跤可怎么得了。林雨桐就说了,你家的脏水你处理去,别往我家倒。人家不承认啊,三说两说的,锵锵锵的就吵起来了。不过没两天,那边又拿着刚蒸出来的包子上门了,算是求和。也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她往这边依旧偷偷泼脏水,然后清宁瞧见了,等林雨桐下班就告诉她。那这种人没办法的林雨桐,晚上趁着人都睡了,一个人跑出去把刘保家门口泼的湿溜溜的根本没法下脚。再之后,就好多了。
这么说就是想说,邻居吵架都是很正常的。祖祖辈辈守在一起,要是一点小事都老死不相往来,那大概都成了独门独户,谁都不理谁了。
金家把这事当成了小事,过了也就过了。可谁也没想要,这个事会埋下那么深的隐患,从而改变了金家一些人的一生。
未来的事情不可预见,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路,按部就班走着。
林雨桐和四爷去参加考试,考完了四月的考试,坚持考完,从考场上出来,林雨桐就觉有点不对。拽了四爷的手:“去医院!”
进了产房没半个小时,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是个七斤二两重的胖小子,四爷取名叫清远。
“你也是!考试就那么要紧,你看这次多悬。”凤兰白了林雨桐一眼,把孩子抱过去给他,“七斤二两,养的真好。”
胎毛黑黑的,皮肤白嫩嫩的,眼角上挑着,嘴巴爱嘬,嘬成小小的一丢丢,可爱到不行。
四爷爱的什么似的,喂奶把屎把尿全是他一个人的。孩子睡了就赶紧去家属楼,弄了出的就赶紧带过来给林雨桐。
这时候住院跟以后的住院可不一样。陪床的人想到外面找点吃的,没有!即便有也太贵了,消费不起的占了大多数。好些陪床的人都是再医院的走廊上,席地而卧。吃的东西,都是带出来的馒头,有的带点咸菜辣椒什么的,渴了趴在自来水管上喝几口,也就行了。
所以四爷想叫林雨桐吃的好,就得去外面找去。如此一来,人就更累了。
不光要照顾孩子,还得每天弄热水给她擦洗。
林雨桐不爱在医院住了,现在的医院也确实是没啥可住的。没有单间病房,这个病房是拖了凤兰的关系,弄了个床位,但其他床位暂时没安排病人。要是再有外人,男的女的乱七八糟的进进出出,那更休息不好了。
“回家吧。”林雨桐皱眉,“回家我睡觉都能睡踏实。”
如今这产妇,不会说生完孩子要住个三五天一星期的再叫回家。除非是有啥大毛病,否则没人住院。因此林雨桐说回,进来的护士马上就说,“我叫人帮你们办出院手续。”人家这还是看凤兰的面子。
好吧!回就回吧。去考试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三个人。
小老太点着孙女的脑袋:“你可上点心吧。”
挺上心的,这孩子是提前了半个月,没有丝毫的征兆。
金家添了第三个男孙,金老头很高兴,这个一定得好好的办一回满月。
如今这条件也不是办不起。
但满月就算了,还是做个百天吧。满月刚赶上最忙的时候,别在农忙的时候添乱了。
满月时啥时候啊。
扒拉着指头算一算,刚好是七月他们两口子考完试之后的几天。
说来说去,还是怕给孩子做满月太耽搁时间了。
这次的考试准备的充分,在月子里没劳心劳力的看书学习,该休息的好好休息了。
晚上清远哭闹,怕吵着清宁,叫她跟着小老太去前面睡了。谁知道这丫头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呢,我爸我妈都不要我了。
四爷被坑的没法子,晚上带着他闺女睡,两口子一人带一个,一个住东屋一个住西屋。
白天林雨桐就叫清宁到跟前,把清远放的远远的不抱他,只把清宁抱在怀里,跟她讲道理,“那是弟弟,以后跟你玩……”
“才没有,他光会尿床。”清宁小脑袋一转,一边好奇的偷眼看清远,一边又表示不屑。
小模样有点小傲娇。
养儿的乐趣也不过如此。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滑过去了,一边觉得时间过的快,一边又看着长得肥嘟嘟的清远觉得这三个月其实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比如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就长大了一倍。
七月的考试,清宁留给金大婶了,小老太带去县城,帮着照看清远。考试的间歇,两口子是要回来给孩子喂奶的。
等考完回来,清宁不理爹妈了。
理由:你们果然是不要我了!出门就只带弟弟。
还是四爷答应带她去看三次电影,她才要考虑要不要原谅爹妈。
因为等七月的成绩单出来之后,就可以考虑去省城的事了。
都知道这两人要去省城念书,工作的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只等着交接了。
这个时代的学习,那都是带薪学习的。工作照样给你留着,福利照样享受着,学费是单位给出的,工资每月照常给。
只不过出来以后,选择的空间就不大了,还得回到原单位来兢兢业业的干下去。
这一点,林雨桐和四爷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在哪里工作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事有没有这个学习的机会。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清闲了。清闲了的四爷不光带着他闺女去看露天电影,还带她闺女去黄河滩底下那些新开的一些鱼塘里学游泳去了。
没几天,白嫩嫩的小姑娘就成了黑猴子了。
对给清远做满月的事,半点也没放心上。
他不放心上,金老头放心上了。
金老头是真心稀罕清远。本来嘛,对男孙不可能不喜欢。清丰是爹妈不争气,不好亲近孩子。清辉那边呢,是何小婉的娘家妈带孩子呢,金老头自己都不好意思去看孩子。毕竟儿子不在,那边就是亲家母和儿媳妇,你说一个做公公的跑出干啥?即便是想孙子了,也就只那么想着。路过老三家的门口了,偶尔见了,给孩子塞个糖去。反正为了随时给孙子糖,金老头的兜里一直就装着糖呢。
他郑重其事的,要给清远摆百岁宴。
不光通知了亲戚,连远在南边的老三都打了电报通知到了。
其实那意思就是,叫老三给他媳妇说一声,别的事都能敷衍,就老四这事,你们这些做兄弟的不能敷衍。毕竟老四帮这些兄弟的是最多的。好歹他们做的事,叫老四回去跟媳妇好交代。以后再有事,省了家里的媳妇不乐意。
虽然桐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是那样的人,但不能因为人家不是那样的人,就把人家的事不当事。说到底,你们这些兄弟给老四干啥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谁也没想到,老三接到电报,就直接回来了。
也有半年不在家了,回来给家里人大包小包的带着呢。他自己呢,则是牛仔裤,花衬衫,跟着花蝴蝶似的就这么给回来了。
当然了,偷偷给何小婉的钱肯定也是不少的。
金老头很满意,“对!就该是这么个态度。老四也不需要你们帮啥,就是你们以后得把老四的事当事。”
这么地,清远的百岁宴办的丰盛急了。
林家给外孙的东西,金锁银锁棉衣单衣,一件件的做工都特别好。而且都是双份的,大房二房都有。林玉健呢,又给孩子邮寄了两百块钱,这算是极大的礼金了。
林家成除了金锁银锁,又给孩子打了两幅银质的脚链,一个给清远,一个补给清宁。
那林玉玲嫁过去的顾家也来了,没有失礼的地方。
暄喧闹闹的,这个来看孩子给个三尺布,那个来看,给上五毛钱,热闹了三天,才算是完了。
别说林雨桐这个产妇累,就是孩子也累的够呛。睡的正香呢,这个一看一打搅,那个一看一打搅,搁谁谁都睡不安稳。
热闹完了,林雨桐跟孩子是歇了一星期才缓过来。
没过几天,考试成绩出来了。跟预料的一样,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