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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36)
事情刚定下调子的这天,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
谁呢?
柳成和苏小琴,两口子带着孩子趁着夜色来了家里。
林雨桐很惊讶,苏小琴来了她不奇怪,但柳成跟着过来,这就很奇怪了。虽说一个村里的,跟柳成也熟悉,但这几年见的少了,也很少刻意去联系,反倒是疏远了很多。
再加上柳婶子那德行,林雨桐嫌弃麻烦,不爱跟她家扯上关系。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带着跟以前一样的笑上门。对之前两人差点议亲的事像是压根就不知道一般,进门就喊:“桐,做饭啊!今儿来的急,没吃饭就往回赶了。”
相互之间熟悉的亲朋和邻里,也有这么着的时候。赶的急嘛,就凑到你家吃饭了,进了家门就催饭,显得亲近的很。
有苏小琴在,这么说没啥不合适的。
林雨桐一边笑着迎,一边说好,“啥都是现成的,快进来坐,饭马上就好……”
四爷听到声也笑着出来,“进来坐吧。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男人们进屋子去了,苏小琴抱着孩子跟着额林雨桐去了厨房。
林雨桐逗了逗苏小琴的闺女,才问她:“你们今儿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苏小琴就笑:“三哥的事我听说了,急的我什么似的。你说三哥以前多仗义,我们去外面看电影,谁敢过来挨挨蹭蹭的占便宜,可不都是三哥替咱们出头的。那事当时在县城传的邪乎的很,说三哥这啊那的,我就急。这不能够啊!我们家这口子不是做秘书的吗?我就说他,说你好歹在领导耳朵边上歪一歪嘴,他们下面这么干是蛮干。没道理嘛!”
这话林雨桐信,苏小琴就是这么一个人。把啥事都想的那么理所当然。
她点点头,“这事不能那么办?”
“是!柳成也说我,说这事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叫我别管……不过他倒是在办公室给那边的派出所打了电话了……”
那这情分就不算小了。
在办公室往下面这些单位打电话,用的都是红线专线电话。这电话一响,官渡镇那边就要多做两层考虑了。别的作用可能微乎其微,但老三再那边看押期间,肯定是没有受委屈的。
“你看,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了。”人家不说,咱们都不能知道。
苏小琴瞪眼:“我是冲着三哥,你少来这一套。”一个巷子住着,小时候小孩子是跟着大孩子屁股后面转悠的。长大了注意男女大防了,平时也没啥,但要真遇到事了,挺替他着急的。
说着,又低声道:“我家那位说,这如今都是小事,今儿过来,就是提醒你们两个,三哥这案子,尽量想办法往后压一压,别叫这么快就移交法院。”
“移交法院,案子很快就会判。”柳成坐在四爷对面,意味深长的这么说了一句。
四爷明白柳成的意思,只要没有移送,那老三的事就还是待定的。压上个一年半载的,等自己这边在省城安稳下来了,事情的热度也过了,没人关注了,再移送也不迟。
乡下这地方,对在派出所还是监狱,他们的概念不是很清楚。这个界限在大家的心里也是模糊的,反正是进去了嘛。有差别吗?
事实上差别还是蛮大的。
如今对政审没有那么严格了,但这也确实是个比较敏感的事。
能压个一年半载的,不光是自己这边少了麻烦。也把风口浪尖的事冷却冷却。那边有消息说,渡口那边被打了脸了,坚决的把这事往黑社会势力团伙上靠,要是非要这么说,再找些以前跟老三关系好的地痞流氓,以如今这从快从严处理的政策推测,估计最低都在十年。倒不如避一避如今的风头,彻底冷了之后,再给这事定性。
四爷举起茶杯,敬了对方一下,表示接受他的好意。
晚上这顿饭吃的尽欢而散。
第二天四爷和林雨桐就去了派出所,林雨桐手里提着个篮子,四爷看了一眼,问了一声:“……给用上了?”
“嗯!”林雨桐点点头,“我用药……你放心……出不了事。”
派出所只有两间看押犯人的地方,一间男一间女,里面就是两大排大通铺,什么东西都没有。
两人到了地方,老三就被带了出来。
看守的人说尿急,去趟厕所就来,是给了三个人说话时间。
老三的眼睛通红,可见是没怎么睡着。
四爷低声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安心的呆着。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再移交法院。之后大概会判几年,减刑下来,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不管发生啥事,别慌。将来去哪个监狱,我会提前打点好的……”
老三很平静,点点头,“一移送回来,我就知道事情有转机了……怎么安排我怎么办……这回没有连累你跟桐吧……”
四爷摇头:“安顿好你这边,我跟桐就去省城……我跟所长随时都能电话联系,你有事不好跟家里说,就找所长说,我来办……”
老三自嘲的一笑:“没事!这里我熟。”以前不止一次的被揪过来教育,后来隔三差五的给狐朋狗友送饭,对这里熟悉的跟家似的。里面的人从看门的到做饭的,包括那两只用土狗冒充的警犬,他都熟悉。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四爷朝林雨桐点点头,林雨桐将篮子递过去,看着老三的眼睛认真的问:“三哥,信得过我吗?”
老三就笑:“连你们都信不过还能信的过谁?”
林雨桐就点了点篮子:“包子家里点东西,吃了受点罪,不过能叫你再这里待到我三嫂肚子里那个生出来,等见了孩子,不管去哪,你也好安心……”
老三就不可思议的看林雨桐:“有了?”
林雨桐点头,又点了点篮子。
老三就又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伸手抓了包子就往嘴里塞,眼泪掉在包子上又一口咬进嘴里咽到肚里,然后吸吸鼻子,含混的喊着:“香!”
等桐桐和四爷走了,老三又被关进去了,躺在床上等啊等的,等到了派出所新来的小伙子送了五顿饭了,也就是已经是跟桐和老四见面的第三天了,一大早起来,就肚子疼。先是上厕所,不停的拉肚子,接着就是呕吐,吐的黄疸都出来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觉得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赶紧起身去拍打大门,等见到有人来了,他这才晕了过去。
接下来就热闹了。嫌疑犯没判刑呢,啥罪名都没定,要是再这里没了,可就完蛋了。再加上这家伙不是无名之辈,以为是必死的局呢,不是都给捞出来了吗?
所以,可千万别出事。
从镇上的卫生所,转到县医院。检查的结果,就是心肝脾肺全都是毛病。
金老三都吓一跳,不过看到一群医护人员里的凤兰,他就安定了,觉得肯定是老四两口子跟医院说好的。毕竟就难受了那么一下,然后送医院的半路上自己就醒了,感觉吧,不光没病,好似浑身还都轻松了一些似的。
派出所其实也以为这是金家又玩花样呢,装病的犯人见的多了,可也别这么不靠谱,给整成这样啊。浑身是病,这也不像啊。
因此对医院的态度就不怎么好,“你们确定要这样?”
医院也生气呢?你们这送来的都是啥人啊?没看见我们医院把各科的大夫都集中过来会诊吗?谁有这么大的脸请这么些人来造假。
生气了还不看了!
不信去地区医院,去省城的医院再看看去?不光是怀疑我们的人品,还怀疑我们的医术。咱还不伺候了。
派出所还真就不信这个邪,真就让救护车送,咱去地区医院给瞧瞧去。
结果跟县医院的结果差不多。这边人家说了:“不管啥样的人,得叫先入院……得积极治疗……”
能来一次,都是派出所自己的经费里出,还住这里?钱谁掏啊?
回吧!回县医院,不行就叫住镇上的卫生院。该打什么针,在哪边打不是一样的?
就这么的,又回来了。
县医院给开了不少的针,叫带回去打。镇上医院没有病房,人家也说了,“可以在派出所打,我们叫护士按时过去就行……”
人又原样给带回来了。
老三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蜡黄蜡黄的,就跟真病了似的。
这所长就找了四爷,“……这事是我们没照看好,你看如今该咋办……”
四爷就说了,人已经在你们这里了,你们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只是家属有个请求,如果病了,积极治疗,费用不用担心,家里愿意自费,绝对不为难人。
这态度还有啥问题。绝对的讲道理了。
派出所怕出事啊,玩意治不好砸在手里,多大的麻烦是吧?急着想移交法院。
可法院不是聋子不是瞎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你说这样的人敢叫过来吗?本来人家就怀疑你法院的人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哦!等人弄过来了,然后嘎嘣,死了!这就不是嫌疑,是不是外面得说咱们这里有人蓄意谋杀啊。
反正人又跑不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犯。最多就算是一地痞流氓。为这个犯不上担风险。不想接,那有的是办法不接。这个证据不足啊,那个证据不详实,再去送,就说是又缺了什么补充材料,再不就挑拣你这公文格式有问题。实在挑拣不出来了,去了肯定就找不到相关的负责人了。今儿去说是请假了,明儿说是去市里开会了,后儿就说是下基层了,反正肯定是碰不到就对了。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四爷跟林雨桐把这事办好之后,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打听,就知道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这事两人只跟金老三和英子说了,金老头和金大婶,都不是心里能搁得住事的人。
老二一听要在镇上的派出所呆上大半年,心反倒是不慌了。想见就能去看看,只当是不争气,又被逮进去教育去了。
最后一听可能得个两三年在里面蹲着,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要真这样,以后睡觉也能睡踏实了。”
做过的就得付出代价,这个没有什么条件可讲。能处理成这成色,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这边四个人正说话呢,外面就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谁来了?
金老二出去,结果正好碰到正下车的郑有粮。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谁也没说话。
郑有粮家的媳妇叫闫爱群,脸上带着大片的胎记,但人却没有半点自卑的架势,见人就笑,见了金老二愣了一下,才笑道:“是川子兄弟吧?舅舅舅妈在吗?听说跟二兄弟你这边了,我们来过来瞧瞧舅舅舅妈……”
听见女人说话声,英子和林雨桐就跟着出来了。
一看这女人脸上的胎记,两人就知道是谁了。
这位是从结婚起,从来没回来过的主儿。
英子皱眉,正要说话呢,林雨桐一把给摁住了,扬声笑道:“我当是谁呢?是大表哥和表嫂上门了?快进来坐。”
说着掐了英子一把,“进去摁住妈,别叫她出声,告诉她,老三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英子勉强的挤出笑来,“快进来,我去给你们泡茶。”说着,疾步朝后面而去。
金大婶在后面菜地里浇水呢。
这边闫爱群大包小包的过来,“都是给舅舅舅妈带的,第一次上门,来的晚了,可千万请两位长辈别见怪才是。”
女人们这一搭话,气氛就松了一分。
进屋里,四爷跟压着脾气的郑有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林雨桐跟闫爱群寒暄。
意思就一个,这事真跟咱们没关系。又说了,以后接了他们爹去县城,家里的妈留给有油了等等的话。
就差没明说,以后这边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两口子说什么,这边就接什么,态度好的出乎人的意料。
等送走了人,金老二才道:“这郑家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