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玲就说,“娘这一走吧,我就少了个主心骨,啥事都每个人商量。”
按说该跟林玉康那边亲近的,可这林玉康的媳妇,林雨桐也知道,这女人精明的很。啥事都嘻嘻哈哈的,平时有娘在,还能压的住。娘要不在,这媳妇可不好相与。听英子说了一嘴,说是大房的玉叶去找她哭了,说是二嫂子嫌弃她老回娘家。
这些家务事,断不清。
但这二嫂子的为人,林玉玲只怕也是不好上门跟人家贴的那么紧的。
这些林雨桐心里都有数,就点点头,表示理解。
林玉玲垂下眼睑,“主要还是玉奇的婚事。”
“我听玉龙说了一嘴。”林雨桐不会在这事上发表什么意见,对方要说,她却不能说不听。
“以前说了不少,他死活就是不愿意。”林玉玲愁的什么似的,提起来声音都大了,这个姐姐她当的也不容易,“现在人家给说亲了,又说了两个。一个呢,是结过婚,没孩子呢,男人死了。按说这条件不错,但就是一点,这姑娘长的不好,矮瘦还有点黑。却也能干利索的很。地里的活干的不比男人差。她家就是我家那边紧挨着的村子,两村的地都挨着呢,常见地里干活,我见过,为人说话都利索的很。”
听的出来,她对这个很满意。
林雨桐就跟着点头:“过日子嘛,一般人样就行。玉龙的腿不利索,找个能下地干活的,对将来有好处。不能总指着爸的退休金过日子。再说了,虽然离过婚,但是没孩子拖累。家里家外一把抓,是好事啊。家里如今除了玉龙,剩下的三个……”一个瘫子,一个将来只能拄着拐在院子里勉强活动,还有一个瘸子。“这不找个利索点的人也不成。要不然,拖累的玉龙没法子,也把你坑的不轻。”
这话真是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不是林玉玲自私,实在是娘家这个坑有点深。她也有公公婆婆要伺候,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你说这顾着娘家,到底是顾不过来的。自家公公婆婆这边还不一样,过日子总是偏着自家的,外面干公的儿女给的钱啥的,都攒着,家里的任何开销,都是老两口支付的,就这还总给他们两口子塞钱。你说这样的公公婆婆,伺候的敢不精心,能不精心吗?
有时候那真是顾不上娘家的。
找个能干的弟媳妇,就算是把她给解放出来了。
她是极喜欢这个姑娘的。
“还有一个,是姑姑给介绍的。”林玉玲有些不欢喜,“这姑娘家跟姑姑是一条巷子里的,才十九岁不到……”
那可比林玉奇小了不少。
“这姑娘人家长的好,鹅蛋脸,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个子也不低,中等的个头……”她说着眉头就皱的更紧了,“别的地方都没毛病……就这姑娘吧,是个倒霉的。以前在造纸厂上班,是她爸给找的临时工……可不巧,上班才没几天,手给搅到机器里去了,把右手的三根手指斜着都切掉了一根关节。”她指了指她自己的手比划,“中指、无名指、小拇指,都少了半根。还都在右手上。”
那就是说只要不是左撇子,那这右手相当于是废了。
一只手都废了,这要照顾这么一家子,我的天啊,简直不敢想。
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家里给找了工作,哪怕是临时工,想来家里也是极其宠爱这个闺女的,不想叫她面朝黄土背朝天。那这姑娘在家,只怕会干家务,也不精通。
林雨桐这么说,林玉玲就点头,“上面两个姐姐两个哥哥,等姐姐出嫁了,嫂子就进门了……”
上面有长姐的姑娘,一般还真是对家务活干的不熟悉。都被大的那个给干完了。压根就不指靠小的去干。
本来就一家子不灵便的人,再娶个不灵便的进门。
只怕吃饭都吃不到嘴里。
林玉玲就说了,“如果他坚持要娶这个年轻,脸长的漂亮的,那就分出去单过。叫玉龙跟老人一起过。”
你是一厢情愿!
除了你,估计其他人都不愿意。
林家成跟邓春花不跟着大儿子过,离了那点退休金,你叫他咋过活?肯定不会扔下的。
而林玉奇呢,能不怪你这当姐姐的。出了娘家的门了,就少管娘家的事。
至于林玉珑,把爹妈带身边?不现实。人家娶的媳妇至少也得是上班的吧。都出去上班了,这老两口都不能动,谁伺候吃喝拉撒啊。
所以说,这个提议就不现实。
这话不用林雨桐说明白,林玉玲心里未尝就不懂。也不过是气的不行的气头话。
“二姐你说,这浑全人难道不好?非得要个漂亮的脸蛋能当饭吃?”她拿那弟弟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雨桐能说啥:“别气了,这日子说到底是人家两口子过。这要是心里不愿意,肯定犯膈应。就是勉强凑一块……你说就玉奇的脾气,他能在外面混的三五个月不着家你信不信?”
这个她还真信。
林雨桐就说了,“是好是歹,他受着。别说谁不会这个不会那个,那是没逼到那份上,逼到那份上了,不做不成了,那她慢慢自然就学会做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有点漫长。跟着她成长的人,得受点罪。伺候的不周到有啥办法,受着吧。
“当然了,你去劝劝,跟他说道理。”林雨桐又把话往回圆了,“能说通最好。长的好有啥用,谁不老?谁老了还能有多好看?要是实在不听,千万别吵……”
说了半天的话,留了一顿饭,走的时候把红薯留下了,然后把家里的那些收来的点心啥的给带了不少,“知道家里不缺吃的,就是出门走礼的时候用用……”
把人给打发了。
小老太就觉得,自家这孙女,自打当了领导之后,这说话那真是滴水不漏。热情、亲热、说的句句在理,谁听了都热乎,可等回过头再去琢磨的话,她的话真可以说是废话。想不发表意见或是不想表达想法的时候,你就永远也挺不出来她的倾向。
林玉玲来找她拿主意,她没说不管。瞧那说的话,是不是听着都觉得这就是当姐姐的自家人说的话。可现在去问问林玉玲去,你跟你姐商量了半天,你姐倾向谁啊?倾向这事情怎么办啊?
她就是把话再琢磨三五遍,一句一句的分解了,保准也说不出来个三四五六来。
小老太点了点林雨桐:“你现在是变的越来越不实诚了。”
“我凭啥跟她实诚啊?对不对?”林雨桐还纳闷呢,“她咋就能想到跟我商量呢?这事跟谁商量,都跟我商量不着啊!我能说啥?不管说谁都是落埋怨的。他们是亲的,就是再气,这都改变不了。我是哪里冒出来的姐姐?敢在这么大的事上拿主意?过不好算谁的?”
是这个道理。
小老太也就是说说而已,一听也就一笑,“瞧着吧,你爸跟你那后妈,以后可有的受罪了。”
那是该的!
紧跟着又是一周,四爷和清宁还没回来。爷俩在外面玩嗨了。彻底的!
早就从京城坐上火车了。可这爷俩了,是走一站玩一站,觉得有好玩的地方了,两人半路上就下车了。玩好了再走。如今这车次和车票跟后世还不一样,不是说想走就一定有车的。所以这一耽搁,还不定啥时候能到家呢。
四爷给上面隔两天就打一个电话,内容还都是考察市场。
在给卫生巾这边的厂子敲定了‘外资’之后,上面对四爷就相对宽容。更何况他还说了,这也是追着来旅游的外商的脚步。
林雨桐觉得四爷是带着孩子在外面走一站玩一站这个认识,不能说错了,只能是有些偏差。
带着孩子玩顺带的说不定真是考察和找外资。
但在外人看来,人家这就是工作顺带带孩子。
前后这么一颠倒,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四爷还一再声明了,孩子的车费所有开销不报销,另外带孩子去也不全是玩,主要是据说有几个‘外商’都是带着家人和孩子来的。自己不能带着老婆跑,带一个能说英语的孩子跟对方联络感情,这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林雨桐觉得,自家清宁回来,肯定带了一堆跟各种肤色的小朋友的照片。证明她确实也是她爸招商引资的重要助手,而不是单纯的玩儿去的。
也不知道也爷俩又窜到哪一站去了,林雨桐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外资’已经说定的事已经传回来了,据说是生产线也已经从日本起运了。
厂房眼看就完工了。
这边厂子的架子也该搭建起来了。
这种时期,企业和政府的任职有时候是重叠和交叉的。这次在没有班底的前提下,重合交叉是最有效的办法。
林雨桐直接就是总经理,下面都是局里的人先兼任着。
她又专门上了一趟妇联,请了妇联的主任出任顾问。理由是,“咱们是把妇女的生理健康当做事业来做的……”
县妇联也有自己的直属上街,也有自己的宣传阵地。这位主任是个上了五十的大妈,林雨桐把四爷寄过来的从京城托人买的成品当成样品给她看,她要了一包回去,还没绝经的大妈说了,“有幸在绝经以前用上这个……确实是好……”
其实这个还只是直条的,不带护翼。
林雨桐就跟她说了,“咱们引进别人的生产线,但这可以改造。稍微一改造,咱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就能反出口……赚外汇的不是遥远的事情……”
有妇联的加入,宣传力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层层上报,四爷还没回来,京城的记者都来采访了。
林雨桐把这位大妈主任往前推,句句不离妇联的帮助。
反正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恭维别人,其实是给自己铺路呢。
类似于这类的事情,其实都是琐碎的小事。真正的大事,是招工的事。
一说招工,所有人的意识里,都是招女工。
棉纺织厂还专门找了县上的领导,想说把他们三个厂的女工叫林雨桐这边随便挑选。选上了都给你们,他们的负担太重,工资都发不下去了。咱们这么人员直接一过度,我们省事,你们也省事。
可凭啥我要替你背着债务。
有些厂啊,现在是谁沾上拖累死谁。
林雨桐说了,“不是一样的生产线,就不能用的。我这边招收的是高中毕业,十八岁往上,二十五岁往下的工人,男女不限。纱厂啥情况啊?”
三十岁上下的女工最多吧。
那这就不行了。
但林雨桐也没完全不给领导面子,也说了,“纱厂的机修工,我全要。”
就这部分工人最值钱,你就要这部分,还全要?
全要是不可能的,最后要了一半来。
这些事稍加培训就能用的。
消息一传出去,全县都热闹了。
如今招工多难啊。
好些快毕业的高三学生,觉得考大学没指望的,都早早的跟家里人一起过来报名了。
而林雨桐家再次热闹了起来。
又是一个周末的时候,金老二和英子苦笑着进门,后面跟着一群。
不用问,这都是走后门要求进厂子的。
人呢,也都是熟人。一个村里住的嘛,不熟的也都见过的。
光是来拿的东西,加起来能堆半个院子。
“来就来嘛,有事就说事,对不对?”林雨桐指着外面的东西,“拿东西来干什么?见外了不是?走的时候都带回去啊,这两年家里的情况都不好,我知道的。自家人都别客气了。”
小老太带着清平把瓜子糖往桌上放,又忙着倒茶。
问问今年的收成,说一说村里的新鲜事。
就有人主动问了:“这招工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家这个高中上了一年,没毕业,也不知道行不行?要不我想办法给补办个毕业证去?”
你想作弊就作呗,办好了拿去报名不就完了。我看见籍贯家庭住址,难道能不知道这是一个村出来的孩子,能不关照?完了你啥事也没干,先来问主考能不能作弊,我咋说啊?
真是服气的很呢。
“咱这机器是日本进口的。”林雨桐是先摆困难,“为啥要高中毕业呢,就是因为他们操作机器的时候学的不如人家快。”说着,就拿林玉玲说的那谁家的被机器搅了手指头的姑娘说话,“……你看,要是手脚利索,学的好的,咋会出这种事故呢?好好的姑娘,一辈子这就给搭上了。说这个呢,就是都想想。要是觉得自己行,那我肯定得给机会试试。可话说前头,要是万一真出事了,可别怪我。咱们丑话往前头说嘛。要是觉得还有些欠缺,那就回去再读两年书,等毕业了,咱们再添置生产线的时候,拿着毕业证来,我二话不说,利索的给安排了,你们看行不行。”
这话也再理。
没毕业证人家也叫试试的。这没把咱们的事不当事。
来的时候高兴,走的时候也高兴。
英子和老二带着孩子,说等下午再走,叫其他人先走了。
等人都走了,英子才说:“为难就别答应!我们没带他们,是过来有事,他们自己跟来的。你看把你为难的,坏了你的事可咋整?”
老二心道:这傻老娘们。跟桐还是亲姐妹呢,你咋就听不了你妹子的话处处都是活扣。她没那点水平,能这么年轻还是女人就当了局长了?
林雨桐一笑,也不解释,只问:“啥事?”
英子就拉了清平过来,“你看这孩子的脖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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