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跟民警介绍情况呢,为什么惹起的纷争,对方是怎么喝醉了打上门的,我弟弟护胸心切,去人家家里砸了玻璃,多少钱我们赔。
玻璃全赔了,一两百块钱的事。
但你一醉汉耍酒疯,把人打伤了又怎么算?
还有你们雷家秦家聚集几十个人打到金家来,又怎么算?
债务纠纷就该按照当时的合同来。那是另一码事对不对?
老雷这会子酒醒了,一看这情况,麻溜的认错,“是我酒后没德行。我陪医药费,为了表示诚意,将来这摩托车我收四千五。”
老三数了三百给老雷,这是赔偿的玻璃钱。
老雷说什么都不要,老三黑着脸,“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咱一码归一码。”
然后老雷叫媳妇又拿了七百来,加上手上的三百一共一千又递回去,这是赔偿的医药费。
雷家和金家的事,就这么两情了。
老雷还跟老二鞠躬:“二哥啊,对不住,真喝多了。”又跟老三说,“怪啊,别记恨啊,回头哥哥找你喝酒去。”
然后雷家这三两个的,马上就跑了。
得了!留下秦家,彻底给装到口袋里去了。
边上的人就笑,说秦家,“盐里没你,醋里没你,非得搅和进来干啥来了。”
总的说吧,秦家是有些膨胀的。
早前这凤兰她哥,也是在外面工作的。后来不是下岗了吗?这才回了镇上的。那时候凤兰的嫂子大概觉得很丢人吧,倒是和气的很。这两年家里境况好了点了,妹子妹夫都是当官的,声气都不一样了。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东家一逛西家一窜,凤兰给的不穿的衣服,送这个送那个的,倒是巴结的人不少。
其实背后讲究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是面上巴结的,背后说怪话的也不少。
何况这回真是办了一件蠢事。
雷家机灵的把事圆回来了,人家麻溜的走了。然后你们秦家怎么说?
男人打架那是群架,但跳脚的骂的最难听牵扯的最广的就是凤兰的嫂子了。
有那好讲公道话的,就叫了凤兰的哥哥过去,低声把事说了:“……老四跟桐那人不错,咱村里镇上不管有啥事,都伸把手。谁家的红白喜事,人家不是礼数上都尽到了?你说人家仗势欺人,咱得凭良心。”
更有那村里老人过寿的,只要家里有电话,准会打电话回来祝寿。
至于说像是凤兰那样,家里的侄子侄女,哥哥姐姐家的孩子,有一个安排一个的,大家羡慕归羡慕,说起来也都竖起大拇指。
但也有人说了:咱这没门路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活该子承父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很有些怨气。
更有村里的一些老d员就说了:要是d的干部都是那样的,这天下迟早要完蛋。
反正秦家这会子就很尴尬了。
金家不吵了也不闹了,就叫秉公而行。
为雷家,是不是找了秦家过来做帮凶的。
雷家一推六二五,坚决不承认。
派出所找老三,问是要医药费还是怎么样?农村这样的事很多,哪天没有打架的?要是都关进去,派出所就干不了别的了。协商嘛,协商来解决。
老三不要钱,意思是必须道歉。
要钱就落了下乘了。凤兰他哥缺钱吗?不缺。
要道歉,凤兰他哥特别利索,说自家媳妇就是个糊涂的,咱两家算是几辈子的交情了,这样那样的说了一大圈的话。
这事就这么着了。
清宁觉得这么处理也行,再闹下去,势必就会牵扯到以势压人之类的留言。到时候才是黄泥烂到□□里了。
这边金满城是皮外伤,不太要紧。事情处理完了,该回县城的都回县城了。
清宁和清远跟着老二一家,在这边住的。
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站在电梯外面的人。
凤兰两口子拿着不少东西,见了面就笑:“二哥,二姐,你看这事闹的,我们都不好意思登门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笑脸人。
老二和英子缓和了脸色,开了门叫人进去。
凤兰就跟英子说:“我那嫂子就是个糊涂的,咱两家的关系,实在的很。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跟雷家这都远了的亲戚了,咱才是老交情。千万别跟糊涂人一般见识……”
英子笑了两声,就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比如医院要换地址,要往开发区这边迁这一类的事情。绝口不提发生的这件不愉快的事。
等把人送走了,清平才说清宁:“你说这事会咋办?”
清宁也不知道呢,只说:“看我妈跟她的关系还挺亲密的。还有那个小琴姨。”
清远却不喜欢凤兰,哪怕早些年在县城的时候跟凤兰家常来常往,他也不喜欢,“爸妈对公器私用这事特别讨厌。自家的产业里任人唯亲那是自家的事,但公事就是公事。她后面有妈的面子在,那她安排她那些后辈,是不是间接的也借着咱妈的光呢。”
非要这么想,确实容易叫人不舒服。
李仙儿就常对人抱怨,说干部当的大了,不一定就是有本事的人。比如人家凤兰都能安排家里的人,老四家两口子那么大的干部,连清丰的工作都给安排不了。
你说你初中毕业的怎么安排?
要是清丰开口了,说四叔四婶我想干个啥,比如说是工厂这些地方,那肯定会帮着安排的。企业是自家的,总有你能干的活对不对?
但是李仙儿看不上啊。
想去政府里,说也不要当啥秘书,当个司机就行。
领导的司机是那么好当的?
司机也是生活秘书,跟领导的关系是相当亲密的。那所要具备的素质就多了。
有眼色,手脚勤快,有见识,知道什么礼能收什么礼不能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人能打交道还要刻意打交道顺便探听点消息,什么人不能打交道还要刻意回避且遇到的时候尽量闭紧嘴巴。在单位的时候,能当眼睛耳朵。出门的时候能帮着跑腿,解决一切琐碎事。有危险的时候还得当保镖用。
你说你要啥没啥,凭啥给人家当司机去?
她提过那样的要求,林雨桐直接把电话给撂了。有些人压根就认不清自己。
像是赵爱华那样,有自知之明,不为难人的安排,顺手的事,林雨桐就是不喜欢老大家两口子,也会顺手帮一把孩子。
前两天这几个兄弟姐妹一块儿说话,清远还跟清丰说:“你在京城也熟悉,真要是去也合适。开一家保洁公司,这种技术含量低,只要踏实,肯定能挣钱。”一年一二十万,还是很轻松的。
他没说的是,咱自家就有很多产业。比如驾校、比如我姐的公司、比如好些医院、这些都是把保洁这一块外包的。一年我给你多少钱,然后保洁这一块你们公司负责。光是这些大单子,一年别说一二十万,三五十万都是少的。
但清丰是咋说的?他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保洁给人家打扫卫生,看人家的脸色,我看够别人的脸色了……我回来自己干……在南边我学会酿酒了……回来就酿粮食酒……散酒往出卖……”
吧啦吧啦的,说他的创业计划。
清远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这几年的农村的市场是怎么样的,想着也不好耽搁别人的发财大计,这个话头就打住了。
但是清辉呢?沾上尾巴就是猴。
这两天正问清远这保洁公司的情况呢,听着应该是上心了。
而对老家的事,林雨桐是没怎么往心里去的。邻里纠纷这事,有时候真不好说的。
就像是康熙朝的宰相张英老家闹出来争墙的事,‘让他三尺又何妨’,这就是态度。
而如今不是古代,那就一切按照法律说话。
开完会出来,秘书说秦院长打了十四通电话来。
秦院长说的就是凤兰。
林雨桐把手机掂在手里,到底是没把电话回过去。
到了一定的位子上,是不能有朋友的。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其实古今这一道理是相通的。
私人关系太亲密,带给彼此的都未必全是好事。
尤其是到了卫生|部之后,凤兰借着跟自己的关系,别说县里人让她三分,就是省厅都给她几分面子。之前英子还说,听到消息说凤兰可能会调到省城。
当年就是培训了培训,直接在ct室工作的操控员。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她确实很能干,但能干的人很多,很多能干的还在原岗位上拉磨呢。
到了这个位子上,差不多就行了。还不停的图谋更近一步,这就有些过了。
到家后,苏小琴的电话又来了,不用问都知道,是凤兰找她说项的。
不过这位也是妙人,直接就来了一句:“你不搭理她就对了。一天天的牛哄哄的,她牛啥牛?我跟你说桐啊,她如今是秦院长,可不是当年那个村里谁来了都热情接待的凤兰了。等闲村里来的人连见一面都难。”
这也容易理解,当年是小卒子,如今到了这个位子上,以身作则是需要的。那时候干这事叫有人请,这个时候再干一样的事,叫以权谋私。也不能服众啊。
说着,声音又低下来:“她瞧着是聪明,却是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一个。他家那位,还是她想办法弄到卫|生局的,结果呢,现在跟咱市里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打的火热的。也就她觉的她家男人不敢胡来。可男人这东西,就是贱皮子。你没能力吧,她嫌弃你是挂累。你有能力吧,他又觉得在你跟前没男人的尊严。男人处处靠着她,心里能舒坦了?我还不怕告诉你,我家柳成,几次要带我去京城,我都没答应。为啥的?他一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想求你们找找关系升升官……呸!做他的春秋大梦去!这辈子这样就行。一个正科干到老就行了。”然后又嘿嘿笑,“不过,也不是没事求你。我就这一个闺女,学的也不行。我想安排孩子出国,手续啥的……我是生手……”
这倒真不是难事。
林雨桐答应了。
苏小琴回头就跟凤兰说:“电话没打通,一直是秘书接的,等回电话的时候再说吧。”
凤兰也不知道真假,心里说不清楚是啥滋味。
她哥来了就把她哥一顿说,“……你跟我嫂子说,她娘家那些个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的工作,别找我,我管不过来。”
她哥知道她再气头上,也没言语,回头就找了大梅子,叫凤朵的。她原来就在中医院工作,凤兰帮着活动了活动,如今在秦市东城区的卫生局做科长呢。
没几天,秦家大嫂子娘家的侄子侄女工作就下来了,还在秦市!
村里都传疯了。秦大嫂专门跑到金老大家的巷子里,跟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人说这事呢,声音大的很,故意叫金家人听呢。
“我们秦家人,都是最讲人情的。不是那等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连亲哥哥亲侄儿都不帮,就是当再大的官,那也是当到狗身上去了……”
她顺嘴说的这些话,可压根就没意识到她嘴里的大官到底是多大的官。
李仙儿气的啊,去县城跟英子说:“不行,得给桐打电话。哪有家里养肥的狗,反咬主人一口的道理?”
清宁和清平正收拾东西,打算要回京城了。
结果就听了这么一出,清宁给气的:“什么时候以权谋私成了一种高尚的品质了?”
清远叹气:而更多的人盲目的认同这种品质,才真是社会的一种悲哀!
清宁拦着没叫打电话,说是回去的时候回跟父母说的。
其实没等回家,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给老爸去电话了:“……太可怕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秦家后辈除了年纪小的,其余人不管学历高低,都拿的是正式编制的工作。八成在体制内是公务员。如今,连旁支也开始安排了。”
凤兰的嫂子的娘家兄弟姐妹家的孩子,都开始安排了。这得多大的能量。
一个凤兰,人家凭什么看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清宁又着重强调:“是在老妈你明确的表达了态度之后,还来这一手。这是什么意思?是无视还是挑衅?”
其实都不是!
是凤朵压根就不知道老家的事。
平时娘家有事都是妹妹帮着办的,好不容易哥哥找上门来了,那她不管如今都得帮着办的。
然后办成了,可没想到结果却是招来妹妹歇斯底里的呵斥:“……都长长脑子行不行?你们到底像干什么?”
放下电话真是满身的疲惫,几十年的交情,非得这么作没了不可。
林雨桐有些怅然,跟四爷说:“果然……还是不能有朋友的……”
没人情味就没人情味吧。
当天晚上,她就写了一篇文章,内容就是纯洁医疗系统。
一直没有一个好的切入点,现在却正好。
纯洁医疗体系,先得从资质上审核。不管是医院还是医护工作者。专业不合格,那没二话,直接滚蛋!
文章发表在群众日报上,而修改过的工作报告,直接就批准了。
三天后,文件下发,整顿开始。
凤兰拿着上面下达的文件,闭了闭眼睛。到了桐那个层次上,针对个人那就是个笑话。她抬抬手,倒下去的何止成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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