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就问他:“你呢?要跟着出去巡查吗?”
四爷摇头:“没有!办公室呆着呢。弄个安保手册,岗位规范,注意事项……”其实干的都是办公室文书的活。没办法,除了苗家富,整个保卫科识字的也没几个。就这个手册,他也是想弄个绘图版本的,叫不识字的也能看的明白。这个要给厂办交的,是特别露脸的事,所以苗家富是什么也不叫他干,就只弄这玩意就行。
哦!这活是轻松。大内侍卫的安保程序他都知道。如今干这个,还不是跟玩似的。
除了要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住宿条件各种条件都不好之外,一切都慢慢的步入正轨了。
两人也不着急,这就不错了,这个年代嘛,能活成这样,就很可以了。
跟大部分人比,他们都属于比较清闲的那一类人。其他人干啥呢?扛着筐子铁锨,推着架子车,大家一起干起来,建设我们美丽的一一五厂吧。
人多嘛,厂区和办公区同时开始建设。整个厂区就没有闲人。
林雨桐每天都是跟着工程的进度记录开销花费,科里也不是只她一个人。但她拿的是大头,所有工程上的事,从材料到人工的费用,都得从她手里过。没几天,就得了个绰号‘神算子’。还都是科室里的人开始叫的。
如今,会干这个的,女人少,男人多。整个财会科,就三女人。
一个是林雨桐,一个是一个叫姚红的姑娘,她是个中学毕业生,干的是出纳的活计。再就是一个刘七娘,男人是烈士,她带着俩孩子,在财务科做杂勤。
今儿刘七娘打热水回来就问林雨桐:“林会计,听说你爹是师长,真的吗?”
“谁说的?”林雨桐就看她:“别人瞎说的,不用信。”
“咋是瞎说的,别人都这么说。”刘七娘还一脸你瞒着我们干什么的样子。
姚红就说:“我们都知道。”说着,就指了指外面,“你听,是你妹妹的声音不?”
啥声音啊?
原来是喇叭响了,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的声音:“……今天……就是今天……历史当铭记今天……d中央……”
再说什么,林雨桐没有听。这声音有点失真,但细听确实是能听出来,是林晓星的声音。
姚红就说:“她现在是咱们厂的播音员。”
播音员?
归宣传科管吧?
这工作比林雨桐还清闲,读读报纸念念社论放点歌曲,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挺好的。”她还能说啥呢?
“要我说,咱们林会计其实长的也好看,不过可惜结婚了。要不然,这厂花怎么也轮不到选她啊。”姚红好似是知道姐妹俩的关系,来了这么一句。
林雨桐给笑的不行:“我?还厂花呢?咱们姚出纳还差不多。”
这话叫姚红高兴,话就多了起来:“林姐你不知道,我跟她是中学同学。以前家里有钱,看不起咱们。如今进了厂子了,那下巴更是能翘到天上去。您还不知道吧?她妈妈亲自到咱们厂里来过了,然后她的工作立马就给换了。”
这个林雨桐还真不知道。
不过也没啥大惊小怪的,范云清要真是不管,那才奇怪呢。
她这边还没说话呢,那边于友光就在外面叫了:“小林啊,跟我跑一趟,帮上级单位一个忙。”
“多长时间啊?”要是来不及做饭就要跟四爷说一声呢。
“俩小时差不多了。”于友光边说边走,外面就停着小吉普。
以为去哪里呢?结果没想到是回了师部,直接去了后勤处。
后勤处有些账目对不上,偏找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这不是听说一一五有个神算子吗?想借过来用用。
谁知道一见面,还都是熟人。
后勤处的处长和大部分人员的,林雨桐都认识。毕竟常秋云那个服务社,是归后勤管的。
这边一见人,就都说:“是妞妞啊。要早知道是你,就直接打发车过去接你了。还至于专门求人吗?”
把于友光说的哭笑不得。
林雨桐就笑:“接什么啊?以后有事,给我们科挂个电话,我一准回来。”
于友光就心说:看来她爹是师长,这事假不了。
查账对于林雨桐而言,实在是不算难事。翻了几页,就找出问题出哪了。这是后勤处出了耗子了!
她这么一说,这位处长的面色就冷下来了,“确定吗?”
“确定。”林雨桐就说:“也就是近期小额的挪动了一下。这个人应该不难找。”把出问题的账目标出来,差事就完了。
肯定是要留下吃顿饭的。林雨桐叫于友光留下了,她自己则说:“我回去看看我奶跟我娘。等会出去的时候,在服务站门口喊我一嗓子就行。”
于友光笑着应了,才又问这边:“是林师长家的千金?”这位师长的家事早在一定的圈子里传开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位是原配生下的。
几个人坐在一处,说起了林师长的二三倒霉事。
而林雨桐则回家了。
先去服务社,地方就那么大。什么东西都卖。常秋云跟一位婶子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话。见林雨桐回来了,这婶子就叫常秋云回去:“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家里去说说话。”
常秋云摸出五毛钱,“给我称上点桃酥。”
五毛钱不到一斤,拿回来够林雨桐和老太太吃的。叫常秋云吃,她摇头:“光是箱子里的点心渣,都够我甜嘴的了。”
这种桃酥都是整箱子的买回来,谁要多少才称了另外包装。肯定少不了碎了的,这也算是这工作的一个福利。
老太太也舍不得,只叫林雨桐吃:“吃不完带回去。听你哥说那里苦,连咱老家都不如。”又问林雨桐在那边干啥呢,是不是上了工地跟男人一块干活呢。
林雨桐就夸老太太,“……您教的算盘派上用场了,在财会科算账呢。清闲!”
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得细心啊,不能出错,更不能看见钱就眼热。这守着钱的人啊,这就得心静,别管那有多少,你记着不是咱的就不是咱的。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动……”
正说话呢,范云清跑进来了:“大姐,帮帮忙,劝劝老林吧。”
啥事啊?
“老林咋你了?”常秋云莫名其妙,“急什么?慢慢说。”
这一说,林雨桐才知道怎么了。
刚才啊,后勤处那笔账查出来了,是被一个叫周和平的副处给做了手脚了。
可巧了,这个周和平之前被范云清介绍给了她的侄女范舒拉。
周和平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到现在依旧是没娶媳妇。范云清其实物色的人物不少,但看看范家这出身,愿意跟这样的姑娘处对象的,其实也没多少。积极主动的,就只剩下这周和平一个了。
范云清就是介绍两人认识,谁知道范舒拉不怎么热心,这周和平倒是热心的很。请假出门跟人家约会,请这样的大小姐,手里的钱少都拿不出手,他就是想挪借一下的,谁知道这就被查出来了。
而根子呢,就坏在范云清给人家介绍对象上。
好些人就抱怨呢:“这就是腐蚀拉拢革|命干部。”
还有些战友说:“人家周和平都跟家里联系上了,人家爹妈说,等革|命彻底胜利了,就给他完婚。”
原来人家家里,早些年就给娶了个媳妇。他没回去,一直没圆房。就等着男人回家呢。
结果,这又闹出了这么一出。
周和平倒是不推卸责任:“不怪别人,我就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我的错我认,枪毙我都行。”
如今这贪|污可不是小罪过,超过两百都是要枪毙的。
这么大的事,林百川能不知道吗?结果彻底就怒了,要开除周和平的军籍不说,也叫范云清赶紧准备,明儿两人就递交报告,“离婚!”
范云清找常秋云:“离婚这个我同意。没有这次的事,我也打算办的。但是大姐啊,周和平也是在战场上立过功劳的人。就这么把人打发回老家去,身上还背着污点……这是不公平的。挪用了多少,我可以帮着补上。但是不是可以别叫他这么迁怒,人家那罪过,顶多就是内部处分,实在不行,叫他以伤退的名义离开部队,不行吗?”
常秋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到底是深是浅:“我也不懂。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百川也走不了大码子。求我?你不如去找钟政|委,看看人家怎么说……”
然后就把范云清给打发了。
常秋云回头就说林雨桐:“老四在家的这段时间,我也看了。是个有主意的人。男人家在外面的事,你要是懂,就说说。你要是不懂,可千万别耳根子软听外面人的瞎嚼咕,就在老四耳边念经。不管跟谁,这都得有个分寸……”完了又说她:“你那婆婆还算是懂事,前两天田占友到省城办事,替你婆婆捎带了两床新被子,我也顺便叫他捎带了二十斤白面给你那婆婆。就说是你叫给的。”
“那回头我补给你。”林雨桐就说,“以后也别替我给了,这是我如今没嫂子,要是有嫂子,你这么着,可不成。”
常秋云就跟林雨桐嘀咕:“这师部医院有个小护士,进进出出的买东西,我总能见到。那姑娘爽利的很,父母还都是烈士。”
“想说给我大哥?”一个警察,一个护士,其实说起来,条件倒是也好。没有爹妈,少了助力,但也少了牵挂。成了家就更想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再加上,烈士的父母,这家庭出身,本身就是一层保护。
林雨桐翻翻一边簸箩里放着的鞋面,女鞋的样子却明显比自己的小:“这是给人家姑娘做的吧。”从来没见过当妈的替儿子追媳妇的。
常秋云有啥办法呢?“你大哥就是个榆木疙瘩。我呢?不对人家姑娘好点,人家能乐意吗?但愿啊,人家不看旁的,就看在将来过了门,家里就有个好婆婆的份上,能跟你大哥有戏。”
说了没俩小时的话,外面就喊了。
该回去了!
常秋云又给拎了半袋子粮食:“缺了什么,叫你们那采购的司机过来捎句话,给你捎过去。”
林雨桐应了。
结果到车上一看,副驾驶座位上还放着干蘑菇干木耳什么的。看着量还不少,得有十几斤。座位下还塞着两只绑着腿的母鸡,时不时的咯咯咯几声。
于友光就说:“人情往来嘛。以后该拿就只管拿,没事。都是该得的。”
林雨桐就笑:看来这以后有外快赚了。借调出来干活,人家不好意思开工钱,但这总得意思意思。
这干货,就是人家的意思。
四爷晚上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闻见家里的飘出来的香味了。
“小鸡炖蘑菇。”他洗手吃饭,“从哪淘换来的?”
“还是虎妞有本事,你看你们家这日子……”钱思远拿着窝头端着碗蹭过来了,“那什么,给我喝口汤也行啊。”
不请自来。
“进来坐吧。”其实这人不怎么招人烦。比程美妮那人可爱多了。
钱思远三两步窜过来,真就只撇了一碗汤,林雨桐又给捞了一勺子肉才说他:“你这是啃了几天的馒头了吧?”
“可不是!”钱思远叹气,“我家那口子,在伙房。好家伙,一天到晚的坐在灶膛前烧火,回来就熏的灰头土脸的。我说你别干了,就是编席子割苇子,都比干那个挣的多。人家两个男劳力都是职工,平时给工地送送水,就她俩是临时工,啥苦活累活都得她俩干。她是烧火,张宝柱家媳妇,那是运水的。一天到晚的,吃饭都是坐在驴车上兑付一口的。俩傻婆娘!图啥?”
林雨桐就说:“干着吧,干的好了,许是能转正呢。”
钱思远摇头,一副不报希望的样子。
四爷那边呢?却顺手打开钱思远放在一边的图纸,“这是画的什么?”
“这是人家用过的图纸,叫咱们作为参考的。”钱思远凑过去叫四爷看:“这是青工宿舍。一边男一边女,就是单身宿舍。”然后指了指另一个图,“这是优先给双职工家属提供的,带着暖气的,一层楼一个厕所,一个水房……”
林雨桐凑过去看了两眼,我的天啊!就是筒子楼。
以现在的人看来,这就非常不错的住房条件了。
可一层楼只一个厕所,看那样,一个厕所还不分男女,里面有格挡,但肯定也会有很多不方便。更重要的是,水房是在厕所里面的。
这洗脸刷牙洗菜洗碗,都得去水房吧。
这可真有点接受不能了。
四爷就说:“咱们第一车间,是在这个位置吧?”他用手指在中间画了一条线,“冷萃之后的水,从这里导出来,温度一般是多少度?”
“七八十度吧。”钱思远扶了扶眼镜:“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将冷萃之后的水……”他用手指画了一条线直接指到宿舍楼的锅炉房,“是不是只要一个装置,就能将这热水二次利用……”
嗯?
钱思远一拍脑袋:“如此,冬天就不用烧暖气了。只要车间不停工,就能供暖……”他一拍脑门,“你真是个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留在家里的那些书,你还真看懂了!”他嘀咕了几句,就盯着图纸看:“这么一来,一年得节省多少煤炭!得省多少钱啊!”他放下碗,抓起图纸就跑:“找我们主任去,现在改还来的急。”
四爷施施然的吃饭,说林雨桐:“你以后也别总想着外快的事了……”在哪,都能叫你过上好日子。不就是赚外快吗?等着吧!外快是赚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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