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木兰还叮嘱:“带上几件首饰,要不然太简单了。”
比起平时的随心所欲,这天出发的时候可谓是隆重了。三个人一辆车,齐丽开车,林雨桐坐在副驾驶位上,后座坐吴木兰一个人,她却连续的看了七次表。
车子进了北山,只能停在山下。这一片还属于没有开发的地段,山路崎岖,都是青石板的小路。穿的这么正式的爬山,还真有些不伦不类。
山倒是不高,可爬上去,依旧是花了三个多小时。又渴又累不说,到了地方,面前的也不过是一破败的寺庙。这寺庙只有一个小院大小,要不是门楣上写着‘浮云寺’三个字,真跟农家院没什么区别。
门口开着菜园子,几只鸡在篱笆外,试图将嘴伸进去啄一口菜吃。俩穿着僧衣的老和尚,从寺庙后头绕过来,手里提着木桶,看那样子,是提了水过来要浇菜的。
其中一个和尚,咧嘴一笑露出没有大门牙的嘴巴:“是找善施主的吧,她在后面……”
顺着寺庙围墙下的小路走,穿过去就能看见紧靠着寺庙后墙的地方,盖起来的三间小木屋。木屋门口的空地上,是石桌石椅。石椅上坐着个大妈。
那真就是个大妈!
大妈穿着农村老太太家常穿的那种碎花衣裳,轻薄的很。十块钱或是十五块钱一身,特别便宜。花上二三十块买两身回来换着穿,一个夏天就能轻松的对付过去。
她坐在石凳上,还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的那东西,像是十字绣,在做活呢。
齐丽内外看了看,张口就想打听:“大妈,请问……”
吴木兰一把拉住齐丽,微微的欠身:“您老身体还好?”
大妈的手这才放下手里的活:“是木兰啊!快过来坐。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吴木兰过去,侧着身子坐着:“您过奖了!看着您老的身体康健,晚辈就放心了。”
大妈亲热的拉着吴木兰的手摩挲了半天,然后摇头:“你啊,是日子过的好了,不常干活了吧。”她将吴木兰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瞧瞧的,这手多软乎。”
吴木兰心里一凛:“是啊!不过没事,手练练就练回来了,心……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是嫌弃吴木兰办事手软。而吴木兰则说手软没事,心硬就行。
林雨桐自动将两人的对话翻译过来,倒是听出了几分意思。
大妈点点头:“是啊!万事都得随心的。”说着,就招手叫林雨桐和齐丽过去,她看了看齐丽,“去后面的山泉,给我提两瓮水去。”
林雨桐跟着要动,大妈却伸手拦了:“小丫头过来,叫我瞧瞧。这看着孩子眼睛清亮,是个心里明白事的。”说着,就扭脸看吴木兰:“打哪找来这么个宝贝?”
吴木兰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您瞧着是宝贝吧。晚辈看着也是!可偏有人拿着珍珠当鱼目。”说着,就凑过去,跟着大妈嘀咕了一句。
林雨桐知道,她这是说自己的身份呢。
果然,这大妈脸上的兴味就更浓了,拉林雨桐的手:“好好好!人老了,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她拍了拍林雨桐的手:“好孩子,你去前头给我抓只鸡来,一会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是要把她打发了,留下他们彼此好说话。
说实话,林雨桐是怎么也没想到,来见的人会是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
菩萨?
不知道!总之应该是吴木兰和林乔杉都要巴结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两人的供货商。
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管她是谁呢。这就是收获!
看着林雨桐走远了,吴木兰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她就是林乔杉的闺女。您看的出来吧,她打从进山到看见您,就应该什么都明白了。但什么也没说……说实话,我像是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呢。您说这么一个好苗子,我都看得见,为什么林乔杉就看不见?他啊!从心里来说,还是有些想要金盆洗手了。”
善大妈十分爽朗的一笑:“这一行,就不是人干的。我是烦的的透透的了,他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奇怪。人各有志嘛!”
吴木兰只得低头说是,随后又道:“听说,您吩咐的事,他没干利索。您要是信得过,您的事,还是我来办……”
善大妈叹了一声,“谁办不是办呢?既然他不想办,你又想办,那就你来办。不过……听说你上次的损失不少……”
“是!一直我都跟林乔杉井水不犯河水的。我还好奇,他怎么就突然朝我下手了呢?现在才有几分明白了,他这是在金盆洗手之前,想私下干一票大的。也是我防人之心不够。您放心,该是我的,都会找回来的。您以前的教诲,晚辈至死不敢忘。”吴木兰起身,躬身道:“有些事情,还往您老人家成全。”
善大妈摆手:“这么客气做什么。不就是要新货吗?这都是小事情。”
吴木兰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在您是小事情,在晚辈看来,您是救了晚辈的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啊,人心有点浮动。先是丢了货,再是傅春出现了,大家都觉得晚辈不能长久……”
善大妈一副无奈的样子:“人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的,哪里都说的清楚?干这一行的,尤其是这样。每天啊,就是跟死神捉迷藏。我这一辈子都在想,怎么才能不被死神抓住呢?后来,我才想明白了,要是想不被死神捉住,你就得现先捉住死神,干掉死神的勇气,如果再有能拉拢死神跟自己一块玩的手段,那就更好了。我这么说,你明白的吧?”
“明……明白!”吴木兰皱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善大妈又摇头:“你啊,跟乔杉比起来,确实是少了几分悟性。”
吴木兰还要再问,人家却不说了,反而是催着她:“看那小姑娘干啥去了?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回来。”
林雨桐是被吴木兰找回来的,她找过来的时候,林雨桐正抱着两只鸡坐在一块山石上,往山下看呢。
吴木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半山腰有炊烟飘起来:“山里是有人家的。”
林雨桐点头:“是!住在这里,远离尘世喧嚣,也确实不错。”
吴木兰看着她拎着的两只鸡笑了笑:“你也太实诚了,老人家养鸡不容易,你怎么还真吃啊。”她伸手要拿,林雨桐手指一动,直接将鸡脖子给扭断了。见她伸手,她把死鸡递过去:“要吗?”
这叫吴木兰多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笑了笑:“不用,你拿着吧。”
善大妈看着被扭断了脖子的鸡,又是哈哈大笑没说吴木兰:“你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好好好!”她叫林雨桐:“你跟我来,咱们娘俩一起做饭。我就是看着丫头顺眼。”
吴木兰眼神闪了闪,离厨房远了几步。
善大妈从林雨桐的手里接了鸡,叫林雨桐烧水,她在一边说话:“你知道吴木兰带你来是什么意思吗?”
“刚开始不知道,见了您就知道了。”林雨桐利索的将火点起来,然后才给锅里添水,“她是想要彻底的断了林总的路。”
“林乔杉是你的父亲?”她这么问。
“不知道。”林雨桐摇头,“别人说是,那就权当是吧。是与不是也没多大的意义。”
“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善大妈叹了一口气:“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是答应吴木兰呢,还是不答应呢?”
“您肯定会答应的。但答应的应该不会很高兴。”林雨桐将水添好,又坐下去添柴拉风箱:“您特意把我叫进来,不是喜欢我,是因为我有用。您这么一叫我,她是不肯全信我。您是想叫我当第二个林乔杉……不管什么时候,一家独大,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善大妈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丫头,我给你一句忠告。凡是不可太聪明,更不能随意抖聪明。凡是抖聪明的人,结局都不会太好。”
林雨桐耸肩:“自打一脚塌进这山,路就不由我选了。”
善大妈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没说话。吃过饭,她留三个客人住下。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三个客人,只能在客厅里凑活。
齐丽把沙发留给吴木兰,还拉林雨桐打地铺。林雨桐顺势往地上一躺,就不动了。累是真累了!
过了十二点,卧室的门打开了。善大妈换了一身运动服,脚上穿着运动鞋从房间里出来了:“都跟我走。”
结果顺着黑漆漆的山路一直走到半山腰,又在山里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看到跟山顶差不多一样的木屋。
木屋外站着一个人,林雨桐的眼睛眯了眯。
这个人他见过,就是在酒店,见到的那个换了清洁工的衣服敲门的那个人。哪怕看不清脸,这身形和气息,她是认识的。
这人没有说话,只朝善大妈点了点头。善大妈手一摆:“把人带出来吧。”
木屋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光线从里面射出来,将外面这一片照的有些朦胧。紧跟着,一个被捆绑的很严实的人被推了出来。借着朦胧的光,林雨桐看清楚了。
这人就是那个疑似四号的人。
错不了的!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那些碍事的纱布。脸上有很多地方红肿,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口,伤口怎么样,这个倒是看不清楚。
善大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吴木兰,眼睛却瞟向林雨桐:“知道这是什么人吗?”她呵呵的笑了两声:“警察。几乎是摸到我身边的警察。你们说,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林雨桐心道:难道这真是四号?
可是也不对!
来不及细想,那边吴木兰已经动了。她把保险打开,近距离的瞄准了。林雨桐始终没动,却没想到吴木兰将枪递给林雨桐:“还是你来吧。”
林雨桐眯眼,笨拙的把枪接过来,然后看向两人:“这是拉我入伙……还是……”她看吴木兰,却没说话。
吴木兰笑了一声:“会用吗?”
“在射击俱乐部用过。”林雨桐抬起手:“应该差不多吧。”
吴木兰指了指被捆绑着的疑似四号的人:“敢吗?”
“我要是不敢……那我明儿大概就得意外死亡了吧。”她深吸一口气:“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还是他死吧。”
她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倒是叫几个人愣了愣。
林雨桐对着对方的头,轻轻的扣动了扳机,然后猛的闭上眼睛,枪声一声连着一声的响起,火星四溅。
等再没有子弹了,林雨桐才大口喘着气,然后睁开眼睛,扔了枪,往后退了几步。
边上几个人发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声,齐丽扶住林雨桐:“好了,没事了。”
吴木兰就乐了:“这也算是不错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说开枪就敢开枪。”
林雨桐盯着地面,没见到尸体,有些慌乱,等抬起头,看到那个疑似四号的,已经被松了绑,也站在一边笑着。
齐丽还跑过去看了看弹痕:“真狠,要不是我们的手脚快,可真就被打中了。”
林雨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她指向疑似四号的人:“他……他不是警察吗?”
“谁说警察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干了?”善大妈哈哈的笑:“走,进来说话。”
警察跟他们一起干?
难道四号被拉下水了?
进了屋子,林雨桐又盯着这个四号看,尤其是看他脸上的伤……这一眼,才算是看清了。这人应该就不是四号。因为,他如今鼻青脸肿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受伤造成的。而是手术还没有恢复。他的脸部做了一些微调的手术。这才看起来有七八分像四号了。
那真正的四号去哪了?
真正的四号会不会就是四爷呢?
林雨桐的心焦灼了起来。这无疑,是离四爷最近的一次。
这几个人里,肯定有知道四爷消息的人。
这么想着,她的眉头又微微皱了皱:他们敢把假的四号放出来而不担心短时间内被认出来,那么就是敢肯定,真正的四号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出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四号还在他们手里。如果四号是四爷的话,那是不是说,四爷现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自由。他本身就是被识破的警察卧底的身份,饶是你智计百出,作用也不是不大的。
但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她无从判断。
善大妈指了指鼻青脸肿的山寨四号:“以前,我想叫他跟着乔杉。可是乔杉不认为我的办法可行。这有什么不行的呢?世上的道无非是两条,不是白就是黑。白的能用的手段,为什么黑的不能用呢?白和黑之间,胜者才代表正义。从古至今,都是猫抓耗子,可是耗子真就不能逮猫吗?我觉得是能的!他留下,一方面能检查咱们内部还有没有猫,另一方面呢,也能给猫传递一些咱们想叫猫知道的情报……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哦!
原来是这样。如此,林乔杉的种种不合常理就都能解释了。
江社友是塞了一只猫进耗子洞。可这耗子也是成精了,竟然来了一招李代桃僵。
林雨桐轻笑一声:“挺有意思的。”她大剌剌的看向山寨四号:“真正的警察呢?被你们杀了?”
善大妈哈哈的笑:“傻孩子!我杀他干什么?这辈子我见多了被警察劝导的‘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的人,我就想啊……”说着,她一顿,带着几分老顽童似的笑意:“你猜我最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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