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只笑着:“果然,她是比奶奶更厉害的主儿。”
王熙凤耻笑一声:“到底是小户人家的见识。这是她家男人七品的官位,如今听着咱家的奴才花银子也一样能是七品,她心里不自在了。什么朝廷,什么脸面,那国有国法,家还有家规呢。他得守着国法,更得守着家规。这样的大家气派,她不懂!”
“您说的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露。”平儿低声道:“顾着些面子,瞧着老太太太太还是看重的。”
王熙凤朝后面一靠,“这个我还不知道?”说着轻哼一声:“没听见吗?人家嘲笑你家奶奶,连个诰命都没有?”
“她也没有诰命不是?”平儿就道:“那是敕命。”
“一个七品的孺人就张狂了。”王熙凤闭上眼睛:“早几年,七品的孺人来了,咱家的绣墩都没资格坐的。”
看,身份不同了,心态不同了,一样的话说出来的效果就不一样。
出了门,林雨桐其实就后悔了。很是不该那样说话,一个不好,人家就想偏了。
回来还跟四爷说了,四爷就哼笑:“把自己放在国公府的架子上下不来了。别人都是小门小户,他们是世家大族!宰相门人都七品官呢,难道他们家的管家还做不了七品官?”
听这意思,还真是为了赖尚荣的?!
之前四爷没搭理赖家就算了,这会子这要谋官了,还想让四爷搭话是怎么着。
林雨桐就问:“得给点教训吧?”
四爷冷笑:“人家叫帮忙,那自然是要帮忙的。”
然后四爷第二天进宫,一边跟太上皇在稻田里干活,一边就把事情给说了。
太上皇最近心情还不错。水稻黄灿灿的,眼看就成熟了。产量到底如何也不知道,但至少种成了。结果正想着问哪天收割,把满朝的文武大臣叫进来,叫大家给看看这功劳。可怎么也没想到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叫人觉得恶心的事。
“家养的奴才给朕当臣下?”太上皇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没了,然后问了一句:“那这是先给他们家当了奴才,才跟朕当臣下的吧。”
朕的臣子是他的奴才,是这意思吧!
说着,就把手里的农具给扔了。当即就把正隆帝给叫来了,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正隆帝挨了一顿训斥,可心里却高兴。早就想动刀子了,一直没找到切入口。如今呢?先从清理最要紧的吏部开始。
官员的履历很是该清理一遍了。顺便也就把不听话的剔除出去了。
像是贾雨村那样的,这次铁定就在清理的名单之中。
这些事,贾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贾政照样给名帖,照样叫赖大打着贾家的招牌四处活动。四爷和林雨桐也不搭理,扑腾吧,不怕死就只管扑腾。
四爷最近要忙了,稻子得收割了,偏没赶上好天气。怕把稻子给捂坏了,这不是得连夜的烘干嘛,自己又陪着太上皇住去了。
这边把人送走,结果前面来禀报,说是贾瑞求见。
林雨桐皱眉:“告诉他,大爷不在。”
结果这没皮没脸的竟然说给嫂子请安也成。
林雨桐冷笑一声,叫了琉璃来:“你去把人打发了,就说不方便见客。”说着,就把正在分装的茶叶拿了一小瓷瓶,手指头轻轻的往里点了点,塞上木塞之后直接递过去:“再凑几样水果干果,就说不方便待客,请自便。把人客气的送出去就行了。”
贾瑞拿了几样礼被打发了,一步一回头的。只觉得这位嫂子比琏二嫂子可有味道太多了。
只是不如琏二嫂子好亲近罢了。
之前想找琏二嫂子的,偏琏二哥在家呢,想来也有许多的不方便。脚步一转,不由的就过来了。可这却是个尊贵人,等闲都见不上面。怪可惜了的。
回家去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书也只看不进去。光是想着那冷着脸的光景了,竟是觉得比满脸含笑还要动人。
不由的就把包裹打开,细细的闻了闻,仿佛之间还有脂粉的香味迎面扑来。
果子尝了尝,甜!
茶也泡了起来,香味更浓烈了。
不由的品了一口,滋味是前所未有的好。一时就爱上了。
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晚上偷着从床铺下面把那艳|情的画本拿出来翻了翻,□□里那玩意却怎么都没有动静。他用手扒拉了扒拉,也是怪了,心里想的不行,可就是硬不起来。一时间焦躁难耐,自己洗了凉水澡,好容易压下这股子燥意,胡乱的睡了。
早早的又被祖父叫起来读书,这白天一打岔,也就把晚上那事给忘了。
在族学消磨了一天,晚上有薛大傻子请客,只说去他置办的宅子乐上一乐。又有香怜、玉爱作陪,他也不免动心,就跟着去了。
不知哪里的姐儿请来了好几个,但薛蟠请的人多了,贾蓉贾蔷这些都在,他这样的身份,是沾不上边儿的。一样的爷们,自己有些穷酸,难免被人瞧不起,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出来只说醒酒,却见那香怜因薛蟠拉着那姐儿干那样的事,全没搭理他的意思,躲出来抹眼泪。那模样妩媚风流不输给女子就罢了,如今一哭,平白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他借着几分酒劲就过去,拉着香怜就要去偏房里弄。
却不想玉爱更衣出来,正好瞧见了。见香怜满是不愿,却不敢叫嚷。利索的就去找薛蟠去了,说瑞大爷要强|奸香怜云云。
薛蟠那是大怒,衣裳也不穿带着人就过去了。
贾蓉贾蔷只要有热闹瞧,哪里能少的了他们。
结果踹来门就见贾瑞都脱了衣裳,只拉着香怜,把香怜的裤儿都褪下来了。
香怜见薛蟠来了,一扭身就扑过来:“大爷救命……他那玩意都不行还非撕扯着人弄……”
这么一喊,大家都瞧那软趴趴的物儿。
把个贾瑞臊的无地自容,偏巴结薛蟠的几个小子进去把贾瑞脱下来的衣裳拿走了。这些个人也都不是好东西,只押着光溜溜的贾瑞回去。还叫那些姐儿都去伺候贾瑞,也好验证验证他是不是真不行。
结果那些风月场中的老手个个败兴而回。
那芸儿还道:“别人是银样镴枪头,好歹还有个枪头,这位大爷那是个什么玩意?”说着只捂着嘴笑。
贾瑞是心里躁动的很,浑身都滚烫涨红,可就是发泄不出来。
又有香怜报复性的给他灌了半坛子的酒,彻底给醉死过去了。
然后第二天醒来,耳边乱糟糟的。原来是光着被仍在宁荣街上了。而他‘不行’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大夏天的,光着在外面睡一晚,其实也没事。只是这丑丢的大了,只说是病了,其实真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偷着出去,四处找大夫求医。看看这毛病该怎么治。
贾代儒甚至上四爷和林雨桐家的门,想借着这边的手,请太医。东府西府,他都没那个面子。
四爷忙着跟什么似的,这事他真压根就不知道。可求来了,一说是贾瑞,四爷才皱眉。
头一个反应也是:怎么还没死?
随即一听这病症,就有几分明白了。贾瑞那好色的毛病,该不是冲撞桐桐了吧。要不然这不举……怎么来的?
心里有数了,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成了冰碴子。
弄死他?
太便宜他了。
不就是找个太医给瞧病嘛,成!
太医要是能诊断出病根在哪,也就不是林阎王的手段了。
他答应的特别利索,还给请的是贾府常用的王太医,顺便当闲聊的,把从贾蓉那里听来的他们怎么羞辱贾瑞的事,大致告诉太医了。
王太医心里就有数了,去了一诊脉,果然身体没什么毛病。
他就照实说了:“病不在身,而在心。”
贾代儒以为是因为被羞辱心里种下病根了,而贾瑞也以为,是光着身子被那么些人瞧着又干那么些没羞没臊的事,心理上适应不了才这样的。
那这就不是药石能医治的。
这都想着,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许就好了。
可这一个月过去了,不见好。两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好。
贾瑞心里不是不想那事啊,想!越是不能弄就越是想。这不就去找偏方去了嘛。
咱们找不来御医,而不着御医了。好大夫多的事呢。
于是找了几个大夫,人家大夫的神色都很诡异,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贾瑞‘断|袖’这话却传出去了。
只要上了街,这个指那个点的,贾瑞越发是有嘴说不清了。
贾代儒家只这一条根了,听了这些个闲言碎语,闹到了宁国府。在贾珍面前告了贾蓉一状。贾珍不待见贾蓉,这个谁都知道。所以,他不敢去西府里闹到贾政跟前说薛蟠,却能闹过来告贾蓉的刁状。
贾珍不问三七二十一,先叫人拿了贾蓉给了一顿板子。
贾蓉能咽下这口气?稍微能下床了,就叫了贾蔷贾芹这些人,嘀嘀咕咕一番。
趁着贾瑞出门,兜头套了布袋子拉上马车,送到小馆儿去了。
林雨桐再听到贾瑞的消息,还是从王熙凤这里知道的。
暑热过去了,秋上了。
王熙凤带着人过来送节礼,瞧着林雨桐的肚子才道:“竟是有这样的大喜事,怎么不支会一声?”
“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林雨桐拉她往屋里走:“随便打发夫人来一趟,又不是外人,何苦这么见外。”其实,她知道王熙凤这回又突然这么屈尊降贵是为了什么的。之前都不带爱搭理自己了,这回又亲亲热热的。不外乎是贾雨村的官位保不住了,薛蟠那边的案子好像又要重审了,薛宝钗候选的事直接给黄了,给赖尚荣的官位没谋划下来,反而贾赦又被申斥了一顿。如今知道四爷和林雨桐说的话都是对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了,这才想起自家的好了,亲自上门表态来了。
王熙凤是个放得下身段的,进了门就夸张的要对林雨桐行礼:“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给奶奶陪个不是,快别跟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计较。”
林雨桐扯她:“别惺惺作态了,赶紧起来吧。”她叫人上了石榴汁,“快尝尝。”
那些话题,暂时就被扔过去了。
两人说起了闲话,王熙凤就说贾瑞:“那东西才说等我腾出手来收拾他呢,却没想到自己作死。”把那些个事七七八八的都跟林雨桐说了,“蓉哥儿也是胡闹,竟是把人弄到那脏地方去了。我当时听的时候还想着,堂堂男儿受此侮辱,定是没法活了。可谁成想,人家还真就乐意了,不光不爱女人,竟是还爱上了男人……听说,交了好些个相好的,日日上家里去……也不怕气死了他的老祖父……”
林雨桐:“……”这事怎么听着那么叫人觉得玄幻呢?人能这么轻易的掰弯吗?
这事好像不是吧。
不过是不是的,跟自家也没关系了。
不长时间,贾代儒真被气死了,丧礼跟自家还是有点关系的。
不过,他们家的丧事简单的很,也没什么人去。林雨桐叫送去了一份祭礼,就完了。不管是四爷还是她,都没有露面。好些个族人也不愿意去,觉得贾瑞这样的,不堪与之交往。
不管是贾代儒还是贾瑞,林雨桐和四爷全没有好印象。死了就死了吧,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跟自家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还真不是。
贾代儒死了,这族学怎么办呢?
族里就开会了,四爷是重点邀请的对象,他如今是族里最有学问的人,也最有发言权。
四爷压根就不想接手,天冷了,他又陪着太上皇鼓捣抽水机的模型呢,真挺忙的。
那边来请了,四爷就把人打发了,说怎么决定他都没意见,正忙着老圣人交代的差事呢。
可这隔了三天,四爷刚回来,洗漱了,衣服刚换上,头发还没擦干呢,外面禀报说,有人拿着拜帖上门了。说是族里聘请的先生,特来拜访的,为了族里子弟的功课的。
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还是得见一面应付。
四爷换见客的衣服,林雨桐就伸手把拜帖接过来打开看,拜帖的内容不用看,差不多都是一些恭维话和谦词,只要看落款就行。也好知道这人是谁吧。
两人之前可没怎么关注族学的事。
结果一看,林雨桐就冷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贾家族学另外聘请的先生竟然是——贾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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