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看。”林雨桐说着就起身,走的时候还跟阮侯的娘道:“嫂子你歇着,今晚我们有的忙,别等我。也别想着做我早上用的饭菜,我一会还得走。”
这女人也不多问,只把林雨桐送到院子门口。
阮侯在前面带路,两人直奔另一个山头。屋舍一排排的,杨铁心到底是曾经的杨公,寨子里的人还都认他。林雨桐就交代阮侯:“我把寨子交给你,做主的就是你。谁来也不顶用。你要记着,那人不是杨公,杨公还在军营里集训呢,那人叫杨铁心,跟着他来的是他的夫人,两人投奔来的,跟其他的都不相干。”
阮侯嘿嘿笑着:“师傅我记下了。徒儿这点悟性还能没有?”说着,他又低声道:“镇子上的事,以后徒儿也慢慢的就收回来了,也得咱们说了算。别管啥时候,这里都是咱们的退路。”
心里倒是比谁都明白。
远远的看见给杨铁心两口子的院子,林雨桐叹了一声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叫阮侯在门口守着,他推开柴门走进院子。看着窗户上相互依偎的剪影,林雨桐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两人这是扔下多大个烂摊子给完颜康?如今看样子,全没这样的自觉。一点也不为儿子担心。
她在院中轻咳一声,惊了里面的人。杨铁心开了门,看见院子里的林雨桐,惊讶了一瞬,还是羞愧的喊了一声:“夫人。”
林雨桐点头走了进去,里面就是农家的陈设,炕上的被褥是新的,但显然也不是棉的。如今有木棉,但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如今天还不冷怕是还不觉得如何,等到了冷的时候,也不知道包惜弱能不能适应这种真的住土屋的感觉。在王府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可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珍馐佳肴,恐怕床上铺的盖的,不再是十多年前的旧的吧。
她看了这女人一眼,她便有几分受惊的样子,微微的欠身。
林雨桐点点头,看向她:“杨夫人,我需要你一封亲笔信,或是一个随身的信物……”
“信?”她的表情慌乱了一瞬,“给王爷的吗?”
林雨桐点头:“是!”
她越发的慌乱起来,好半晌才道:“也好,很多事情我得跟他说清楚。当初我救他,后来他也救了我们母子,我们的之间两清了……”
林雨桐还没说话,杨铁心就先问:“你救了他?那这可真是岂有此理!哪里有胁迫救命恩人为妃的道理?”
是啊!救了你性命的恩人遇难了,难道不是应该搭把手吗?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包惜弱低着头:“都怨我,铁哥!”她的眼泪又下来了,“是那天晚上,他爬进咱们家,你又睡着了……”
她把当时的情景说的很详细,杨铁心就不由的皱眉:“你……你说,他当时穿着黑衣,还蒙面?又说自己是过路的商人……哪家的商人赶夜路是穿黑衣蒙面的?”
他根本就是贼人!
那么说,包庇丘道长的事,多半是此人泄露了消息:“卑鄙!”说着,他就拿了靠在一边的铁qiang,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包惜弱一把拦住:“铁哥,不管怎么说,他照顾我多年,抚养康儿长大……”
杨铁心扭脸神色复杂的看向包惜弱,这道理不是这么说的!自家的人如今这样,都是对方害的。惜弱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都知道!
不过是这么多年了,跟对方也有了情分。
什么情分?
夫妻情分!
这个认知,叫他的心像是被谁拧着似的,一揪一揪的疼。
林雨桐心道:两人初一见面要是都死了,那这情分自然都是真的。可如今都活的好好的,且会一直好好的活下去,那么过去十八年的经历,在两人心里只怕都是个过不去的坎。日子越久,就越是磨人。两人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且都说不好呢。
但她的本意并不是问当年的事,只是想说:“信也不是叫你说那些的。”对此人,她也不抱希望了。干脆自己说,她执笔写就好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叫完颜洪烈不要着急,她只是跟随逍遥仙出海学艺三年,三年后自当归来,请王爷照顾好儿子,擅自保准身体,三年后夫妻团聚云云。
林雨桐说这么安排是完颜康的意思,她倒是没推辞。林雨桐叫阮侯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叫她怎么写,她还真就乖乖的怎么写了。
写完了,杨铁心要了笔,打发包惜弱:“给夫人倒点水。”
等包惜弱走了,他迅速了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完颜康,一封给四爷。
林雨桐没看,但也能估计来他写的是什么,不外乎告诉完颜康,当年的事情都是完颜洪烈害的。再就是跟四爷致歉,再不可能有什么了。
没等来包惜弱的水,林雨桐就告辞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想来她其实早做不惯这些了。十八年里,住在老房子里,但好歹是不用烧水做饭的吧,手艺都生了。
林雨桐出来就说阮侯:“她带的那俩丫头……好好的磨磨性子。等性子好点了,还打发人家回去伺候她们主子去……”
阮侯嘿嘿一笑:“还是师傅厉害!”
真用了丫头,那这两口子可就不像是两口子了。其实,现在这两口子也不像两口子了。
林雨桐拍了拍阮侯:“臭小子懂的还不少。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直接开口说,到了年纪该成家就得成家。”
阮侯应着话,把林雨桐送到码头:“这就走了?啥时候再来?还说给龙儿送点螃蟹呢。今春放下去的蟹苗,如今都长起来了。”
“有好的叫老海送就是了。为师忙过这一阵就再回来。”她说着,在码头上告了别就直接回了县城。
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县城早就一片寂静了。偶尔有几声犬吠声,叫县城更显的寂静。
林雨桐将马放了,这里的位置已经离县衙很近了,老马识途,自己就回去了。她自己呢,隐在角落了,将那身大红的衣裳又套上,脸上遮上面纱,这才轻轻一跃上了房顶,朝着完颜洪烈租住的院子而去。
这个院子灯火通明,完颜洪烈在院子里转圈圈,好像在问什么人话:“……出城了吗?要打听清楚!四个大活人一辆马车,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出城了!”这人说,“可马车出了城便不见了踪影,倒是朝北的方向有个林子,今儿着了火,如今翻检出一些骨头,但属下看了,并不是人骨,而是马骨。”
总不能根据马的骨头,判断这马是不是王府的马匹吧。
完颜洪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问话,却听见有人呼喊了一声:“王爷小心!”
哗啦啦,十几个人将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围在中间。林雨桐在上面看着,她是非常清楚的看见完颜康在第一时间就将完颜洪烈护在身后的,他根本就是潜意识的举动。
被十几个弓|弩指着,林雨桐什么话也没有,只将信朝完颜洪烈扔了过去。这个举动,叫十几个箭|簇瞬间朝这边射了过来。
林雨桐旋起,双手将箭|簇拿在手里,全都抛了出去,这些箭|簇围着完颜洪烈和完颜康父子而去,却准准的落到他们脚下,深深的没入地面,只有箭羽露在外面颤颤巍巍。
完颜康心头巨震,这样的手段自己是没有的。而且,刚才要是强行接招,自己怕是非死即残。
完颜洪烈也不是不识货,抬头看着那人,赶紧喊道:“都住手!都住手!”要是想杀自己,这些人都不够人家下菜的。
他从人群里钻出来,喊了一声:“前辈……”
林雨桐却不再言语,施展凌波微步瞬间远去。
那身法如一道轻烟,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了。
完颜洪烈扭脸问儿子:“这人是……”
“逍遥仙!”完颜康低声道,“儿子之前见过她的身影。”他催促完颜洪烈,“您赶紧看看,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完颜洪烈拆开信,就着火把将信看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忧还是喜,“你母亲她……被人带走了……”
完颜康一副急切的样子抢了信,从头到尾的看了,然后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是母妃的笔迹。这……是母妃的机缘。”
完颜洪烈惨笑:“机缘……只怕这一走,她就撇下咱们父子,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完颜康道,“她还惦记着儿子娶妻,她好抱孙子呢,怎么会不去不回呢?”
完颜洪烈去摆摆手,颓然的朝房间里去。
完颜康拿着信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林雨桐回来的时候,比预想的要早,四爷还没睡呢,靠在床头抱着孩子,见她回来马上睁开眼睛,指了指孩子,“你不在,这孩子不睡。”
林雨桐洗漱了,搂着孩子躺下,挨着四爷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四爷起了,龙儿也早早的起了在外面练功呢。穆念慈在外面等着,等林雨桐醒了才道:“如今外面都传遍了,赵王妃被逍遥仙带去修行常春术了。”
“嗯!”不用问也知道,这事是完颜康叫人做的。他是怕完颜洪烈回去之后会成为汴京的笑话,所以,要坐实这个逍遥仙的名头。
紧跟着,赵金就汇报说,欧阳克来了县城了,找完颜康去了。这家伙八成是打探逍遥仙的消息来了。
洗漱完吃了早饭,四爷亲自去了兵营。临走他一副牙疼的表情提醒林雨桐:“欧阳克之前就给西域送信了,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得请教他叔叔的,你说,那神木王鼎会不会把欧阳锋给引来?”
会!
便是欧阳锋闭关了不能及时得到这个消息,但迟早都会来的。如今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欧阳锋怕是也该到了。
林雨桐一副吃了不好消化的样子,就听见四爷继续道:“丘处机还说郭靖要来。如今临安的赌约已经没了,你说郭靖会不会来?若是郭靖来了,黄蓉会不会到了?还有那黄药师……会不会也不远了?”
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人家黄药师的徒弟呢!那徒弟还是正得用的。
而这个时候,逍遥仙的事又闹的人尽皆知,更有海外良种的事……黄药师想不想来探一探呢。
这些人一股脑的来了,会带来什么变故,你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吗?
四爷把这些问题给林雨桐一股脑的塞过来,然后人家晃晃悠悠的走了。大有‘这种问题你看着办’的意思。
林雨桐又想爆粗口,还别说,四爷担心的不是没道理的。
这一拨一拨的还有完没完了?
四爷的意思是这些事都归自己管,他再不插手的意思了吧。但不插手自己也不能把像是冯默风这样的大技师给弄丢了吧。
可那黄药师可也不是好忽悠的。
心里烦躁了一瞬,紧跟着又想,说不得,虚竹和逍遥派的去向,只有从黄药师的嘴里才能得到线索。
因此,她的心情便又复杂起来,既急切的想见,又不是很愿意跟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打交道。
正在林雨桐想着躲过一天算一算的时候,却没想到,先找到这里来的,会是她。
这天,龙儿从后院一阵风的跑回来,一跑回来就一头扎进林雨桐的怀里:“娘……娘……有坏人要抓龙儿……”
嗯?
不该啊!
自家住的院子是设了阵法的,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孩子只要不出县衙,其实都不至于出事的。她见孩子真是被吓着的样子,才抱着她往出走:“在哪里,带娘去看看。”
龙儿的小指头指了方向,脑袋就缩在林雨桐的脖颈间了。林雨桐一边拍着孩子,一边朝后头去,却见假山中间,夹着个人。一身黑衣,头发披散着遮住脸,瘦骨嶙峋的连男女都分不清,身上几处都流出黑血,她不由的拍了拍龙儿的脑袋。
这孩子,这哪里是坏人要抓她,分明是她见有人闯阵,启动了阵法,将人给夹在陷阱里受伤了。那假山里藏着机关,密密麻麻的du针一刻钟就能要人命。
此人,明显是中了du了,她走上前去,问了一句:“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上门怎么不走正门?哪里有这样的做客之道?”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其他的看不清楚,只看见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林雨桐捂住孩子的眼睛,问了一句:“可是梅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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