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帝视他们士族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拔除,这一点衡永之还是知晓的。
“是啊,陛下这步棋走得真是冒险!看来他真是急于除尽士族,竟然不惜养虎为患。”
“那父亲的意思是要在陛下养大这头猛虎之前,先下手为强,杀掉这头幼虎?”
衡永之说得满怀自信,不料又被自己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杀了一个慕容灼,陛下还会找第二个,你杀得尽吗?”
衡永之信心被打击,吊儿郎当道:“既然如此,那除非是让陛下知道不管他养多少虎,这些畜生都注定是没用的废物——”
他的话到了最后戛然而止,仿佛幡然醒悟。
“永之,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喜爱小狗,结果接连几只都未能养活,最后你发了一通脾气,知道自己养不活,便再也不曾养过?”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同样阴冷的视线望进了彼此眼中。
既不能杀,又必须让陛下明白,这虎养不成,那便只能让他知道,养虎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说是在宫中庆功宴时,陛下曾私下在昭明殿召见了慕容灼,殿中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常公公都被屏退了。而在今日,陛下便在朝中决定,让慕容灼再去青州边界驱逐那些与西秦勾结、至今尚逗留边界滋扰我大晋百姓的胡人。”
衡永之愤然道:“驱逐那些残兵败将?如此简单之事,陛下摆明了就是给慕容灼立功建业的机会。”
慕容灼立功一次,不给他封赏倒也罢了,可若是有太多立功之机,那朝廷若再不给他封赏……
衡永之想起了昨日大军班师时,那些大晋将领对慕容灼的拥戴。
再如此下去,军心不稳事小,就怕那些军中莽夫会拥立慕容灼。
衡广说道:“此事虽已定下,但只要慕容灼一日未离京赶赴边关,事情就还有转圜余地,不止是我们衡家,就连楚家都坐不住了。楚阔此次虽是领了军功,表面风光,实则丢人现眼,风光全被慕容灼夺了。若是楚阔能将机会抢夺到自己手中,便可重振声威。不过另有说法说楚家也可能会让三子楚风出征,毕竟,楚阔已经是征西大将军了,而楚风却仍身无官衔。”
皇族或是世家子弟,除了少数真正有能耐之人,其余多数不过是挂名,真正谋划征战自有下面之人去做,最后却能领受最大的军功,军功才是实打实的功勋,若是能趁着行军,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在朝堂斗争中才最是有力!
“父亲,孩儿……”衡永之急切之下一把抓住了衡广的衣袖。
衡广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既然是人人垂涎之物,我们衡家又岂能坐以待毙?只要在这段时间设法让慕容灼与楚家都无法出征,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衡家下属的将领不少,只要派那些人追随衡永之,就算他从未上过战场,也绝无后顾之忧。
让慕容灼与楚家都无法出征吗?
衡永之握紧了双拳。
两人交谈时,却不知一人在外面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衡宁之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丝。
他不明白,为何大哥即使是成了废人,父亲还是不肯放弃他,而自己,无论如何在他膝前尽孝,都无法得到他的垂青,得到少主的位子!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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