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皇帝的路上,苏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在徐达他们手上收的那些沉甸甸的荷包,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爵爷,奴才不知道怎么跟您说,但是皇上今早得知龙凤楼失火之事的时候,并没有发脾气,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徐达皱眉沉思了下,其实他也不知道皇帝这表现是啥意思,只低沉的也回了句知道了,两人便不再说话。
到得御书房,苏九去回了声皇帝,皇帝即刻就让徐达进去了。
这回皇帝倒是没坐在那高高的书案前,而是背着手,站在书房中间,等着徐达。
见徐达进来行礼,顺便说了句过年的吉祥话,皇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让苏九去拿了个坐给徐达,自己则也坐上了罗汉榻。
“你那龙凤楼,又烧了?纵火的人,找到了吗?”皇帝吃了口茶,才慢悠悠的问徐达。
“回皇上,也不是什么纵火,就是意外。昨日夜间起火的也不止咱们一家,微臣打听下来,光城中起火的就有三四家,且巡防的说差不多年年如此。”
那家起火的人家,自己房子烧了已经够悲催的了,听龚大人说,那家人还吓得连夜拖家带口的跑了,徐达也担心皇帝到时候再迁怒了人家,建安侯家子孙教育的不好,故意惹事,赔了钱便也罢了,可再为那楼搞出诸多麻烦,实在是不值当如此。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说道:“朕,生母卑微,所幸先帝宠爱的妃嫔皆有皇子,宫里从来也不缺孩子,所以朕才能在生母膝下长大。
可宫中原本也是弱肉强食之地,到处都要打点,虽皇子读书皆在一处,可用的吃的,皆是各宫各自打点。
朕的生母,为人不显,朕有时候甚至怀疑她站在父皇面前,父皇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所以贵为皇子,吃穿用度,却可能还不如你们家。”
徐达也是个头铁的,忍不住插嘴道:“微臣家向来是穿棉布衣裳居多,贵货都是装门面用的。”
惹的皇上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你个嘴也真是烦,听朕讲下去!”
“诶诶,”徐达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微臣就是嘴贱,张大夫早上已经骂过微臣了,皇上您继续,不用管我。”
皇帝指了指徐达,轻摇了下头,继续说道:“朕是先帝的儿子中,最后一个被册立为王的。知道为什么吗?”
徐达摇头,老皇帝的心事儿,他可不敢随便猜。
“因为先帝把朕,给忘了,抑或是先帝,根本没有当回事,因为礼部不可能不提醒先帝。所以朕现在想来,先帝可能本也不准备封朕为王的。
还是后来朕的生母去世前再三提醒先帝立朕为王,朕这才得封。
后先帝逝世,众王大乱,朕幸得几位贵人竭力扶持,又因朕正值壮年,还有成年的皇子,皇后家族虽不算强势,但是世家根基颇为深厚,禁军大将于将军又拼死将朕迎入京城,朕,这才坐上了这把龙椅。”
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徐达心中却慌得一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跟他谈心!他不怎么确定跟皇帝交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主要是皇帝说的这些,到底跟龙凤楼有什么关系?!
于是徐达只能各种,皇上您还是天命所归,不管来路多艰难,前路都是康庄大道之类的彩虹屁乱说一通。
好在平日里在家训练有素,此时彩虹屁吹起来,徐达倒也勉强算是得心应手。
皇帝白了徐达一眼,“闭嘴,朕还没说完。”
“诶诶,您说。”徐达立刻闭嘴认怂。
皇帝继续道:“今日说这些,朕也是突然想到,那龙凤楼接二连三的出事,可能也是上天在提醒朕,切不能继续沉迷于口腹之欲。
朕,从小念的书,懂的理,都不是为君王之道,先帝与生母,甚至是朕自己,也从没期待过自己能够成为君王。
可如今朕却已是这大乾朝的帝王。虽公务繁忙,但偶有闲暇,也的确不能再把精力花费在这吃喝之道上了。
虽然食物的确给朕带来了慰藉,但是,朕也觉得自己如今太过依赖于食物带来的慰藉,所以朕决定还是要干点儿更有意义的事儿。
徐达,你那手和脑瓜子,是早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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