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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金朵出嫁。
日子很好,找人掐算过的,农历十月十二,见双。
迎亲的队伍是浩荡荡,对小南庄村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来了六辆轿车,一辆红的,车身扎满了花,专门坐新娘子和新郎。其余都是黑色的,也披红挂绿,关键是车上有很多从县城里带来的东西,让小南庄村的乡亲们都看得眼红。
小孩子们尤其高兴,因为他们可以拣到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他们从来没见到过的夹心糖。
金朵家刚好在大街旁,迎亲的车队就停在路边上,竖一字排开,煞是气派。车上的人下来了,抱着好几盘大鞭炮,理在街边摆了,足有百十米长。
金柱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地招呼着。金朵躲在里屋,一身大红,她有点发呆,因为难过,心酸。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了,从老一辈开始,村上还没有人嫁到过县城里呢,这排场要是不看,肯定后悔。
鞭炮炸响的时候,做新郎的陆军从红花车里走了出来,在金柱的陪同下,手拿鲜花一歪一歪地走进了院子。
围观的村民们心里一阵好笑,原来新郎是个瘸子,怪不得要跑到乡下来娶媳妇呢,但是谁都没敢说出来,怕金柱听到了会打掉他们的门牙。当然,也有人认为瘸子也没啥,只要中间那条腿正常就行了,因为人家的父亲是县里当官的,有能耐。
陆军一脸猥琐的样子,眼睛四处乱瞅,着急地道:“金柱,金朵呢?”
“在闺房呢。”金柱一副媚骨,“不过你不能进去,按照咱农村的规矩,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把她送出来,然后你接走。”
看来陆军对金朵是相当的中意,按照平日的脾气,管他啥规不规矩的就径直闯了进去,可现在他满脸带笑,“好好好,我等着,等着老婆穿红戴绿地从闺房里出来!”
闺房这两个字,从陆军嘴里出来可真是有些损了他。那金朵和马小乐不知痛快地云雨了多少次了,哪里还能叫闺房呢。
按照习俗,陆军进了正屋,和伴郎及随来帮前帮后的人,在大桌子周围坐了下来。金柱作为大舅哥,也带着自家的几个兄弟坐下,陪新郎官喝高茶。
喝完高茶,陆军就可以带金朵走了,自此也就能以女婿的身份成为金家的高贵人。
十来分钟光景,高茶喝完。陆军在金柱的指引下来到院子中间站定,等着金朵出来。
当金朵头盖大红布,踏着撒了麦草的路走出来时,陆军盯着她胸前一对跳跳的玩意儿,一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心里就想着要扒开那红旗袍。
陆军看得出神,随来的伴郎戳了戳他的腰,他意识到后马上咳嗽了一声,举着鲜花迎了上去。
金朵接过了鲜花,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这么一踏出家门,便是真的嫁出去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回不了头。其实金朵对陆军的看法倒也还没啥反感,他们见过面,是金柱带她到城里去见的面。那天陆军一身西装,领带笔挺,头发梳得滑滑溜溜的,看起来很干净很有派头,而且说话也还算客气有礼貌。只是,她还远远不能从心底里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
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金朵手捧鲜花走出院门,在陆军的牵引下钻进了红色花车。
金柱请来的唢呐班子顿时奏起了更为欢快的调子,再加上前来看热闹的叫喊声,场面煞是壮观。
迎亲的车队缓缓移动,带着金朵向村外离去。
金柱作为贵宾,带着金家的嫡系兄弟们也坐进了汽车,前往县城参加隆重的婚宴。
小南庄村通往县城必经村子东面的河,河面上有一座水泥板桥。桥不怎么高,但在小南庄村算是最大的桥了,人们都习惯称之为东大桥。
婚车还没行到东大桥,桥上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儿了。
说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人,是马小乐,另一个,是个戴帽子的草人。
草人是马小乐专门到乡里找人扎的,而且还提出要一条腿。当时扎纸草的人笑了,说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碰到要扎一条腿的草人。末了,马小乐还让他糊了一顶高帽子,足有两米高,颜色墨绿。
这会儿,马小乐靠在桥栏杆上,把戴有两米高绿帽子的一条腿草人放在桥栏杆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迎亲车队的到来。
这情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个八九分。马小乐就是在讥笑陆军是带大绿帽子的人呗。
这是马小乐认为最有效的法子,因为他不能把金柱怎么着,只有通过羞辱陆军才能达到惩罚金柱的目的。
马小乐知道金柱在使劲巴结着陆军,在陆军面前,他就像一条摇尾乞食的狗。如果陆军发现自己被欺骗,娶了个冒充黄花的闺女,肯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不过,马小乐忽略了这一举动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他以为金柱再怎么着也就是打他个半死,那也没什么,因为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已经有过一次,他能接受,再多一次又何妨?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还有另一种结果,让他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不能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