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建立在王国稳定的基础上,可如今神灵教会的信众们使用恐怖手段。凡稍有嫌疑之人都被‘异端审判’的名义烧死。神灵……却对此没有丝毫管制,连一言神谕都没有下达,祂看上去并不怜惜祂的羔羊。”白朗蒂说:“祂并不爱人类,我早已看出。”
“神灵不在乎。”侍女说。
“当然,神才不在乎地上的蚂蚁死了多少只。所以人类如果想要自救,必须有人站出来。”白朗蒂要来羊皮纸地图。看向大陆的国度分布,她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决绝与阴狠之色,却不显得阴鸷:“我不容许——我的国度被这群信教疯子弄得生灵涂炭,最近,就连王城内,都出现了一名自称‘伯里斯’的红衣主教,杀了许多无辜百姓——我要这些宗教疯子付出代价。”
“人类自救联盟已经收到您之前的邀请。那边的回应是,他们的盟主仍在沉睡,副盟主几人无法达成意见统一,所以无法回应您的联盟邀请。”侍女低头敬声道。
“无所谓,我不相信这些势力。虽然人类自救联盟声称反抗神灵,但他们的盟主行踪不定,不确定是什么样的人,既然无法结盟,就算了。”白朗蒂说:“白纱,我刚才在梦巡里,遇到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梦巡家。”鮯
侍女静静听着。
“她选择的是一只橘猫,声音虽然很低,但我能听出,她一定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胆怯,安静,不爱说话,性格就像冬日的溪水。”白朗蒂回想起那股吸引力的感觉:“她应该是一个适格者。”
“您要小心,您可不能随便对梦巡家动手。”侍女低声说:“您之前弄死了太多孩子,已经惹人怀疑了。”
“我已经记住了她的气味。”白朗蒂放下地图,眼里沉淀着阴霾:“我还会遇见她的。”
……
晚上十二点。
苏明安戴上了梦巡头盔,打算进入《楼月国》第二章。鮯
但在好友界面等待了一会,他却没有看到苏洛洛上线。他拨打电话,苏洛洛也没有接通。
……出什么事了?
苏明安再等待了一会,苏洛洛还是没有上线。他推开家门,前往她的家。
走过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几栋破旧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像是零几年的单元楼。苏洛洛的家住在三楼,踩过掉色的阶梯后,苏明安停在她家门前。
苏明安正打算敲门。突然听到门内传出一阵中年女人的叫声,声音大如铜锣,语气歇斯底里:
“苏宏伟!要不是我及时回家了,真让你翻天了!老娘我还活着呢,你就迫不及待把女人带回家,你要死是不是!”
一阵破碎声响起,是中年女人愤怒地打砸家具的声音。鮯
苏明安的手悬停在门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苏洛洛的父母正在发生家庭矛盾,怪不得她没及时上线。
突然,“嘭”的一声,门突然在苏明安面前被人撞开。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拎着包包往外走,后面紧跟着一个中年肥胖男人。
苏明安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退,这两人也没在意他。
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蹬蹬蹬”从房内走出来,刚才就是她在大叫。她指着男人和年轻女人大吼:
“苏宏伟!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老娘我还没死,你就敢把情人带回家了!”
男人却根本没理会他的妻子,拽着年轻女人的手,不停地讨好:
“哎,媛媛,你别管我老婆骂什么,你别走,我老婆已经癌症晚期了,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你先和我处处感情,等以后这房子都是我们的,她没了,我们马上就结婚!你在这世道活着多不容易,有我帮忙也能温暖点。”鮯
中年妻子气得全身发抖,拳头攥紧又松开。她的脸已经被癌症折磨得如同皮包骨,脸上早已没有了青春美貌。被乱世的生活磋磨得饥一顿饱一顿。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
癌症没办法治,她活不了多少日子。就算离了婚,也只是成全了丈夫。如今他公然带着情人,仿佛在催着她死,她却只能干看着。
“我真是——!”
妻子气到极致,两只手如同爪子,朝男人挠去。男人被挠得满脸血痕,脸上露出羞恼之色。他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把妻子打倒在地。
“你干什么!要不是老子的房子,你这几年活得下去吗!你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非要浪费钱干什么!”男人爆发道。
这一声响亮的巴掌击穿了妻子的灵魂,她顶着红艳艳的巴掌印,懵然滑坐在地上,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鮯
片刻后,她捂着脸颊,嚎啕大哭。
年轻女人看见这一幕,对男人摇摇头:“我可不想和一个没多少日子的女人撕扯,你和你妻子好好过日子吧,我们没缘分。”
她蹬蹬蹬下楼离去,只剩下嚎啕大哭的中年妻子,和愤怒的男人。
——还有一个蹲在室内沙发后面,抱着头的女孩。
女孩黯淡的紫色瞳孔里没有光泽,眼里仿佛看惯了父母之间的矛盾。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缩在沙发后面,一动不动。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骂的!”男人对地上的妻子大吼:“等你死之后,家里少了一个捡资源的劳动力,我该咋整?我不是只能提前找好新的对象?你真希望以后你女儿天天挨饿?你真希望以后家里没人守,天天被流浪汉和盗贼团找上门?我现在找情人,不还是为了这个家?”
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只顾着骂:鮯
“造孽啊!我是瞎了眼才跟你啊!我是上辈子造了孽才得了这癌症!神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难道只是我的错吗!”男人恼了,指着沙发后面的苏洛洛大骂:“这拖油瓶天天在家里梦巡,也没梦出个什么名头来,还什么大主播!让她趁早嫁人,好歹多个捡资源的劳动力,她又不肯!要不是顾及着这个拖油瓶,我至于这么为难?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女人一怔,随即脸上更加愤怒。
“为了这个家?”她从地上蹦起,张牙舞爪朝男人扑去:“姓苏的!还不是你把家里的面包都给赌完了!你跟城里那群酒鬼天天混迹!你但凡有本事点,能带老娘离开这座破城,老娘都不会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在男人脸上挠出更多血淋淋的痕迹:
“患癌症的怎么不是你啊!要死的怎么不是你啊!死赌鬼,你真不是人啊!老娘还活着,你就敢把小三带到床上去了!这以后等老娘死了——你还能干出什么腤臜事啊!”
“疯婆子!怪我做什么,你去怪神灵啊——怪祂没办法保佑你幸福!”鮯
他们相互厮打,头破血流,明明是夫妻,却像仇人。
他们的骂声极大,声音响彻整个破旧的单元楼,左邻右舍房门紧闭,像早已习惯了这一家的吵闹。
苏明安怔然地望着室内的方向,女孩静静缩在沙发后面,头微微低着,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她不说话,注视着,无害而沉默。
——像一只安静的布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