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我叫摩根·麦克西。你喜欢啥?乐器?画画?跳舞?我不要求你功成名就,你想学啥都可以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她想说自己喜欢乐器,但临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了:“我喜欢剑术……我想学剑,麦克西爷爷。”
“为什么?”麦克西露出惊讶的神情,这小姑娘倒是稀奇。
“我想……保护一个人。”她说。
“谁?”麦克西惊讶道。
“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但我好像就是想要保护一个人,这好像是植根于我心里的本能,是我反复惦念了千万次的愿望。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女孩喃喃道,揪住了胸口的衣服,那里空落落的。
麦克西耸耸肩:“好吧。小姑娘,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女孩张了张嘴,望着眼前的漫天白雪,一颗颗白昼星辰落于她的瞳孔。今夜的月色格外朦胧,仿佛路边的灯光下,有一位戴毡帽、穿大衣的青年静静站在那里,望着她。
可她抬头望去,却只有静谧的月光,什么身影也没有。
……她在思念谁呢。
……她想保护谁呢。
想不明白。
仿佛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梦魇,无数次独自惦念的心愿……但好像都不存在了。
那双温暖的手、温柔的眼神、那碗难喝的粥……好像都不记得了。
路过一间破败的屋子,仿佛心脏被骤然抓紧,她不由得停步,看向那间屋子。
“那好像是一个侦探的房子吧,不过他整日酗酒,早就不在了,屋子也空置了。”麦克西看了眼那间屋子,摇摇头。
透过门缝,房内是满地酒瓶与书籍,连沙发都破了洞,传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女孩茫然地路过。
……那好像,不是她要找的人。
那里不是家。
“我想好了,麦克西爷爷。”女孩仰起头:
“我的名字……以后就叫……”….
“爱丽丝。”
前方是未知的长路,大雪纷扬,路灯投下斑驳不明的暖光。
脚步深深浅浅,嚓嚓作响。
女孩跌跌撞撞地,一步步向前走,走向由她自己决定的人生未来,那是属于她的海阔天空、万里自由。
路灯下,并没有一位穿着大衣的侦探。
……
在那之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事。
旧日555年,战争平复,神女寿终正寝,蒸汽时代平稳变革,逐步转变为海洋时代(旧日555年-旧日621年),距离现世仅剩两百年。
临死前,白发苍苍的她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床边尽是哭泣的侍从。
此时,她的耳边却好像响起了许多声音。这些声音,在她的人生中总是伴随着她,像是一遍遍响起的幻听。
【爱丽丝,春心饼很好吃。】
【爱丽丝,美只是附庸,你的自由意志才是意义。】
【爱丽丝,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看海吧,把所有的海……都看一遍。】
【爱丽丝,卑劣者是形容一个人是主角。就像我和你就是我们人生中的主角。庸碌也没有关系,愚钝也没有关系,你是……最好的,爱丽丝,我为你骄傲。】
……
“……你到底是谁?”她颤巍巍地伸出手,眼前除了辉煌漂亮的穹顶,什么也没有。
眼泪缓缓流出,沾湿了被褥。
窗外下雪了,壁炉的火焰噼啪,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有一个身影,坐在床边,给她念故事。
“老人渴望看海,少女恳求贝多芬,为老人谱写一首《致爱丽丝》……”
他的脸是模糊的,好像这样的事曾经让她无比幸福。这样的幻觉,她这一生看到过无数次,但从来看不清他的脸。
“……你到底是谁。”眼泪越流越多,鼻子一阵酸涩,她得不到答案。身上开始泛凉,呼吸越发薄弱。
我们见过吗?
为什么我总是在梦中、在幻觉中……看到你?
那身影化为一道白雾,消失了。
她的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流着泪,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今夜请留在我身边吧……”
不管你是谁,怎样都好。
请不要离开我。
请不要离开我。
侦……
……
……
漫天流星,白昼而落。
旧日555年12月31日,雪格外大。
神女溘然长逝,享年58岁。
她临死前留下的唯一遗言,不是神明的神谕,不是她毕生的神学感悟,不是庄严厚重的祈祷词,只有一句意义不明、令人无法理解的话。
……
——“侦探大人,我想念您。”
……
……
苏明安告别了朝颜。
他们的时间会交错而开,只有他承受不住时,她才会从海底上来找他,进行承接。然后,她又会沉入海底进行恢复。
此后她记忆渐渐模糊,只记得她要等待一个人。
不断损耗,不断回忆。不断绝望,不断期望。失去一切,得到一切。写下每一个名字,擦去每一个名字。
并非是为了永别,而是为了再会。并非是为了终结,而是为了开始。
“下次见到你,应该是在楼月时代了。”朝颜站在海边,碧眸露出笑意:“我会在海边的村庄等待你。”
“好。”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请幸福地生活下去吧。”她轻轻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祝福道:
“离别应当赠予鲜花,可贫瘠的我没有花送你。遍地都枯萎了,只能找到狗尾巴草。”
“送给你。”
她将狗尾巴草送给他,转身,跃下海面。
海边只剩下缥缈的余音。
……
“会幸福的。”
“……别放弃啊。”
……
【朝颜从背后拿出了一根狗尾巴草,递给苏明安:“送给你。”】
【“为什么……”苏明安接过了狗尾巴草。这真的只是一根普通的狗尾巴草,这个小村孤女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想送你礼物。”朝颜笑了笑:“我们走吧。”】
……3931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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