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侯夫人也是六十余岁的老人了,老泪纵横,对丈夫道:“咱们有三个儿子,却唯有这一个女儿啊,六郎又是独子,他出了事,不是逼静娘去死吗?”
二房夫人进门听见,迎头啐了一口:“我呸!为着那个下作的小娼妇,全家人的脸都被扔在地上踩了多少年,依我看,她是早死早超生!”
靖国侯脸色一沉:“弟妹,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别把那些个脏话挂在嘴边,没得叫人轻看你的家教!”
二房夫人听罢不气不恼,反是笑吟吟道:“大哥啊,弟妹我呢,这些年也算是看明白了,书香门第出来的有什么用啊?笨嘴拙舌的端着,倒叫人欺负的不知道四五六七了。”
她跟丈夫入内坐下:“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本是不想提了的,但今天既然又被翻出来了,那咱们可得好好掰扯掰扯!你们长房养得好女儿,婚前与外男私相授受,订了终身,堂堂侯府嫡女,远嫁给商户人家,那时候京里人都在说什么,你们嘴上说不知道,心里难道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侯府女儿不知廉耻,跟人珠胎暗结怀了孽种,所以才匆匆远嫁,还是她闺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胡乱找了个人家就许出去了?!”
二房夫人一掌击在案上,茶盏都上下震了三震:“大哥,大嫂,你们不要脸,不在乎儿女的脸面,我们这一房人还要过日子的!你们的好女儿前脚远嫁去了江南,我的女儿后脚就被人退婚,为什么?人家怀疑我们家女儿的家教,更不想儿子跟个商人做连襟,我们不冤吗?!”
靖国侯自知理亏,叹息一声,朝弟妹拱了拱手,以示致歉。
二房夫人嗤笑了一声。
靖国侯世子就在这时候过来了:“父亲,母亲,如今之事,应该早下决断。”
他神色恻然:“圣上已经将咱们家及一干直系姻亲都免了职位,只是不曾问罪罢了,若是早做决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拖延到明日,只怕想要决断,圣上也无意去听了。”
靖国侯注视着儿子,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靖国侯世子道:“上表请罪,主动与静娘断绝关系,靖国侯府至此与章家再非姻亲……”
又看向母亲:“府上这些年同六郎做生意也好,自行经营也罢,账目上还有多少钱?”
靖国侯夫人哽咽道:“儿啊,真要是这么做,你妹子跟你外甥的性命,只怕就保不住了啊!”
靖国侯世子戚然道:“母亲,无论我们是不是这么做,章家所有人都是性命难保。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罢了。第一,我们主动请罪,付出足够的代价,让圣上将这一页掀过去。第二,全家陪章家一起死,抄没家产,妻女俱为官奴,您想要哪一个呢?”
靖国侯夫人放声大哭。
“够了,哭能解决问题吗?!”
靖国侯拍案道:“账上到底能抽走多少钱?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挂在这上边,早早了结此事,岂不比哭哭啼啼有用!”
靖国侯夫人抽泣道:“大概能抽出百四十万两银子来……”
饶是知道这是买命钱,众人也不禁心头一痛。
这可是整整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啊!
靖国侯默然几瞬,终究还是下了决断:“全都支出来吧。”
二房夫人见状,也是黯然,却道:“只怕不够。”
略顿了顿,又说:“家里的铺面跟田产,起码也卖掉一半,各房里也都别藏着掖着了,好歹凑二百万两出来吧。不伤筋不动骨的拿了一百多万两出去,叫圣上怎么想呢?命没了,留再多钱物又有什么用!”
靖国侯夫人老眼朦胧的看着这个跟自己不合了大半辈子的妯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二房老爷握着妻子的手,唏嘘不已:“都到了这等境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靖国侯又问儿子:“天使是三郎他们亲自送走的?”
靖国侯世子道:“儿子再三嘱咐了弟弟们,一定要亲自将人送回到宫门口,否则他们也不要回来了。”
靖国侯点了点头。
……
近侍往靖国侯府去传了旨,又往御书房去向圣上复命。
李元达褒勉了他几句,马上又传了心腹过来:“去找几个可靠的皇庄管事来,要是靖国侯府想要卖商铺田宅,就压压价格,全买下来。”
心腹领命而去。
李世民咋舌道:“别傻愣着了靖国侯,是时候该用你们家多年的积蓄,从朕手里买你们的命了——牛啊兄弟。”
朱元璋这种杀鸡取卵型选手都给惊住了:“你让人家砸锅卖铁给你凑钱,又让人去压价收购,一鱼两吃,赚双份钱啊?”
李元达理所当然道:“是啊,你不觉得我很仁慈吗?我甚至于给了他们一个给我凑钱的机会!”
朱元璋:“???”
朱元璋大为震惊:“你不怕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不给钱吗?”
李元达也大为震惊:“啊?他们不怕把我逼急了,我一文钱都不花,直接零元购吗?”
朱元璋:“……”
朱元璋突然想起来:“哎?好像也没证据说这事儿就是章六干的吧?就是你手底下的禁军副统领提了一嘴?”
李元达面露茫然:“啊?不是他干的,那靖国侯府的人请什么罪啊?不是他自己外家的人大义灭亲举报他的吗?”
朱元璋:“……”
啊这。
学到了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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