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她又心灵手巧,甚至自己钻研出来了另外几种豆腐的相关吃法。
姜丽娘也算是看明白了——术业有专攻。
她是研发岗的,只管出技术。
姜宁呢,是制造岗的,负责跑腿干活儿。
而元娘心细,行事又周到谨慎,是业务岗,当老板娘,管账管人手调遣正合适。
这么一分工,就把姜家小作坊的框架给架起来了。
元娘也知道自己头脑的灵活上不如妹妹,便只在自己的强项上下功夫,叫叔母费氏来做副手帮忙,又找了几个伙计跑腿儿,姜家的一豆九吃店,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开起来了。
开业的时候师兄们都派了人来捧场,虽然没有广而宣之,但也不乏有人知道这家店是石公的弟子开的,看元娘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言语之间难免也会试探一二。
善意也好,恶意也罢,元娘全都不动声色的应付了过去。
她原本就是一个在柳市卖豆腐脑的农家女,难道如今拜了名士为师,就要迫不及待的斩断过去,装成名门闺秀吗?
那才真是惹人笑话。
她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谁能说怪话?
如果真有人说,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可交。
姜丽娘最开始也是犹豫过的——未来的皇后曾经在豆腐店做老板娘,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说不定百年之后,还会有人说大昌朝的某位皇后是卖豆腐的。
只是再一想,也就释然了。
如果皇帝不觉得丢脸,能够接受妻子这段过往,她们干嘛自己看不起自己啊!
女孩能出去做生意,皇后在闺中开店做老板娘,不在乎抛头露面,恰恰说明社会风气开放,这是好事啊!
如果皇帝觉得丢脸——那他肯定也觉得妻子出身农家丢脸,堂姐嫁给他也要被轻看,还不如一开始就黄了呢!
不过姜丽娘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夫即位之初,就叫老师前去照看他们,料想也是不在意姜家人的出身的。
否则干嘛要保护他们呢!
而堂姐头顶上明晃晃的那句“皇后命”,更加彰示了未来姐夫对于堂姐的心意。
姜丽娘看过史书,知道权臣多半要送女入宫的,若是未来姐夫急慌慌的接了堂姐进宫——窦家拔一根寒毛,都比姜家腰粗,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见堂姐,也不册封堂姐,不是疏远,反倒是一种保护。
这些事情姜丽娘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元娘不说,她也不问。
头顶上的命运也未必就十分精准——她当年不也是亲眼见证着元娘头顶上的字从“富贵命”,变成“皇后命”的吗?
尘埃落定之前,她便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
正是上午时候,店里边的生意并不是很忙,几个伙计或者擦桌子,或者洒水扫地,各有所忙。
元娘盘完了这几天的帐,手搁在算盘上,人却不由得出了神。
当今天子登基,已经有段时日了……
而他,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当日分别之时,他让自己等他,这句话自己倒是记得,可他呢?
也还记得吗?
大臣们会希望他娶一个名门小姐吧?
就像沈师兄的妹妹一样,秀美端庄,又有书卷气,手指细嫩如青葱,不像她,相貌平平,手上还有经年未好的冻疮……
元娘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黯然。
她只是见识不如姜丽娘,但是人并不蠢,被石筠收为弟子之后,起初还有些不明白,在石家住了一段时间,被何夫人悉心教导之后,也就有所意会了。
等到韩师嫂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是想给她们姐妹俩说媒,何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吟吟的推了,说要亲自给自己找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
一定是他托了老师,庇护姜家人的。
元娘心头暖热之余,也难免会心生担忧。
你甚至都不能出宫来见我,可见日子也难过呢。
要不是实在危险,怎么会叫人来顾看我?
只是在这担忧之余,也难免会有些无法说出口的酸涩与忐忑。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在柳市上卖豆腐脑的农女,我有什么能给你,亦或者能挽留你的呢?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元娘愁肠百结,不胜忧心。
外边进来了一位客人,她听见伙计问好的声音,忙收回了心神,抬眼一看,不由得怔在原地。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元娘倏然间鼻子一酸。
就听来人娴熟的点了几样小菜,又叫人给烫一壶酒,最后问:“老板娘,多少钱啊?”
元娘吸了吸鼻子,板着脸说:“一千两银子!”
她感觉到伙计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却也没有理会。
来人咂舌:“怎么这么贵?!”
元娘没好气道:“老板娘亲自做的,就是要贵一点!你不买就出去!”
“买买买!”来人东凑西凑,最后还从随从那儿拿了几张银票,讨好的递了过来:“你数一数,看对不对?”
元娘轻哼一声,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我一看就知道这位官人慷慨大方……”
她伸手去拿那一摞银票,抽了一下,没抽动。
元娘气笑了,举起算盘作势要打他:“要死了,你倒是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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