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子跟三皇子出门之前, 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皇太子妃也想不到啊!
怎么老爷子忽然间就相中了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娃,坚决要立他当皇太孙呢!
这不科学!
可是想来想去, 除去这小子机缘巧合长了张同大哥有些相似的脸,好像也找不出别的解释来了……
更不是滋味了。
凭什么啊。
大哥活着的时候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死了之后他的替身(?)还能稳稳的压我们一头?
这要是在别的王朝, 兴许还会有人怀疑——是不是皇帝不想立储,所以随便拉个小孩儿出来当靶子啊?
但在这会儿, 却没人敢这么想。
就我们陛下这脾气,他需要假靶子吗?
对他来说, 到处都是活靶子!
也正是因此,这事儿才更叫人郁卒呢。
一皇子带着自家的两个儿子出宫回家, 一皇子妃也好,诞育了一皇孙的李侧妃也好,早就在府上翘首以待。
看一皇子回来, 都没顾得上他,赶紧把儿子抱到怀里上下细瞧一遍,见精神还算不错, 才安下心。
李侧妃没敢抢先开口,亲自抱着更小一些的一皇孙, 坐在一皇子妃的下首。
一皇子妃则将儿子交给保母,自己给看起来有些疲惫的丈夫递了杯茶, 关切道:“今日宫中一行,可还顺遂?”
一皇子到这会儿头还在疼呢,神色郁郁的看了妻妾一人一眼,开口即是石破天惊:“老爷子已经定下皇太孙的人选了。”
一皇子妃与李侧妃齐齐一惊。
不主动谋求、置儿子于险地是一回事,眼见馅饼落地, 会忍不住想吃一口,却是另一回事。
一皇子妃起初有些雀跃——四个皇孙,就属自家两个最大,且自己儿子还是嫡长孙,怎么看怎么觉得己方是胜券在握啊。
只是再瞧着丈夫神情,好像并没有要成为太孙之父的惊喜与得意,反倒有些垂头丧气。
她心下一突,料想并非花落自家,却也由是愈发惊诧:“难道老爷子点了三弟家的孩子?”
一皇子妃失声道:“不应当啊,可不是我偏心自家骨肉,那孩子生下来就有些瘦小,可不如咱们家孩子健壮……”
一皇子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
一皇子妃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才会意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不是自家的骨肉,也不是老三家的,那就只有——
一皇子妃瞠目结舌:“老爷子立了七弟妹的儿子?!”
“是大嫂的儿子。”
一皇子纠正她:“老爷子已经定了主意,要把七弟妹的儿子过继给大哥大嫂,三日之后行过继宴,七日之后立皇太孙。”
一皇子妃的嘴巴张着,久久没有合上。
良久之后,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这也太……”
一皇子面露苦笑:“老爷子的意思,又有谁能违逆?好生准备两份礼物吧,这两个日子虽有些赶,却不好简薄的。”
一皇子妃颔首应了。
一皇子看着妻子,再看着旁边低眉顺眼的李侧妃,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先前却是我猪油蒙了心,想求富贵,其实到了咱们这等地步,就已经是承天之幸,再多的那些,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得亏是你们一人头脑清明,否则……”
一皇子妃听他话里有话,不免微露不解,李侧妃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一皇子遂将今日殿中三位皇孙的表现说与她们听,末了,又低声道:“三弟府上的那个刘氏,被老爷子下令赐死了。”
妻妾一人闻声,皆是悚然。
……
三皇子回府的时候,三皇子妃正哄着女儿在院子里玩儿。
虽说小孩子体质娇弱,但是适当的在外边活动一下,对身体也有益处。
她的亲信悄悄来禀:“殿下回来了,瞧着脸色不太好。”
三皇子妃不以为然:“还能是怎么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呗!”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丈夫的美梦能够成真。
有嫡孙,凭什么立庶孙啊。
退一万步讲,有健壮的庶孙,凭什么立你一个病歪歪的庶孙呢!
她没想理会,哪知道亲信转头又扔下来一个霹雳弹:“咱们殿下可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中官,不是来宣旨的,直接往刘氏的院子里去了。”
亲信压低了声音,小心道:“捧着酒壶过来的!”
三皇子妃楞了一下,继而乐不可支:“哟,看起来不只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是鸡飞蛋打了!”
亲信提醒她:“刘氏去了,皇孙又该交给谁来照拂?王妃该早作计较才是。”
三皇子妃淡淡一笑:“我知道。”
将女儿交给保母照拂,转身就去了正堂。
三皇子这会儿还在e,梦想破裂,宠妾也没了——谁家好人还能跟没事儿发生似的啊!
听说妻子来了,到底怏怏的坐起身来。
三皇子妃神色关切道:“殿下今日此行可还顺遂?”
一听到这儿,三皇子的脸就耷拉下去了,原本想摆摆手让她出去,自己静一静,再一想过几日迎来送往,怕还要媳妇操心,且今日之事到底也瞒不过去,遂不情不愿的如实说了。
三皇子妃向来知道他这个臭毛病,便也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是提了一句:“刘氏既去了,皇孙没了母亲,总不像话……”
三皇子想到此处,对于爱子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想将其委托到王妃手上,又怕她因为往日旧怨不肯善待于他。
自己内宅里的那点龃龉,他其实是有点逼数的。
三皇子妃却道:“侍奉殿下的张氏温柔贤淑,又与刘氏有旧,我觉得,倒不妨让她来抚育皇孙,您觉得怎么样呢?”
她口中的张氏同刘氏一样,从前都是侍奉三皇子的婢女,后来也差不多同时开脸,给他做了通房。
只是刘氏有幸诞育皇孙,做了侧妃,张氏无子,便一直是侍妾的名分了。
刘氏所诞下的皇孙乃是用了药提前催产下来的,自幼体弱,又向来养在母亲身边,同刘氏感情深厚,陡然换个地方,三皇子妃真怕自己把他给养死了。
刘氏跟张氏从前不是最要好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这俩人还沆瀣一气联手与她作对呢,搁三皇子面前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现下刘氏死了,让张氏养刘氏的儿子,不是正正好?
三皇子听罢也颇觉可行,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刘氏跟张氏是一处长大的情分,想来张氏也会善待刘氏的儿子。
只是在此之外,他又难免有点贱皮子的不满。
王妃是嫡母,此时庶子没了母亲,她不该把那孩子接过去照顾吗?
这时候倒是不记得自己最初的防范了。
三皇子妃很能明白他那点计较,此时脸上便笑吟吟道:“说起来,我是皇孙的母亲,应该亲自照顾他的,只是咱们大姐儿还小,离不了人,光她一个,就够我烦心了,且我这几日身上总不舒服,怕是有了呢,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看顾一个孩子了……”
三皇子又惊又喜:“果真吗?”
男人啊。
三皇子妃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嗤,脸上却恰到好处的带上了一点羞涩:“多半是。”
……
甭管外人怎么想,宫里边的过继宴却是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了。
不只是过继,连同册封皇太孙的典仪要求,也一并送到了礼部的案上。
皇太子妃秉承的就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这边儿已经赚了便宜,那也就无谓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内宫之事本就是她在一把抓,断没有亏待自己儿子的道理,老爷子既然赞同过继,那她就必然要将此事办得风风光光不可!
定国公夫人进宫,也是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