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app2();/script
scriptread2();/script藩金书局的事情闹得不小。
即使是寒冷的大风雪夜,住在内城里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们也都听到赫舍里一族倒霉催的摊上大事儿了的消息。
戌时末,窗外寒风呼啸,冷冽冻人,纳兰府中的正院大厅却如三月阳春般,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的。
纳兰明珠穿着舒适的单薄棉袍,坐在铺着狐皮的红木摇椅上,怀里抱着刚过完三周岁生辰没多久的嫡幼子——纳兰揆方。
纳兰揆方听着耳畔边两位哥哥、大侄子与阿玛的闲聊,没一会儿就趴在他阿玛明珠的怀里流着亮晶晶的口水睡着了。
纳兰明珠听到怀里传来的小呼噜声,低头一瞧才发现小儿子已经睡的流口水了,快十岁的大孙子也靠着他阿玛容若的胳膊昏昏欲睡,脑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明珠一乐,示意站在一旁的丫鬟将嫡幼子给抱回去睡觉,也打发大孙子回他的小院休息了。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大儿子、二儿子后,纳兰明珠就闭上眼睛边悠哉游哉地摇晃着身下的摇椅,边对着坐在不远处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笑着张口询问道:
“容若,揆叙,你们兄弟俩觉得这背后给赫舍里一族泼脏水的人可能是谁呢?”
十二岁的纳兰揆叙听到他阿玛的问话,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他大哥,瞧见他大哥鼓励的眼神后,纳兰揆叙才抿着唇道:
“阿玛,儿子觉得能够将佟佳一族和赫舍里一族双双拉下水的势力,必定是实力很强的大家族,在内城里放眼看,很有可能是钮祜禄一族在暗地里动手了,毕竟自继后薨逝、钮祜禄贵妃昏迷不醒后,钮祜禄一族在后宫里的势力就大大减弱,但是赫舍里一族靠着个皇贵妃,在后宫里的势力却如日中天般强盛,两家对比,钮祜禄一族不可能不嫉恨的。”
纳兰明珠听完二儿子的分析,没有立即吭声,而是用右手敲打着摇椅的木扶手,眼也不睁地又对着纳兰性德询问道:
“容若,你觉得呢?”
纳兰容若端起右侧高脚小方桌上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才用右手摩挲着茶盏光滑的细瓷面,微微拧眉思忖着说道:
“阿玛,白天在科学院里,我也曾大致翻了翻那个志怪话本子,看到执笔人是个姓白的落第秀才,儿子怀疑这事儿背后八成还是白莲教在捣鬼,前段时间我听说白莲教的教徒似乎把朱三太子给找到了,不知这消息是还是假,若那朱三太子是真的,兴许白莲教的气焰就更盛了。”
坐在一旁的纳兰揆叙耐心地把他大哥的话给听完,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大哥,难道你都没有怀疑过钮祜禄一族吗?”
纳兰容若先点头又摇头,端着茶盏低声道:
“揆叙啊,其实白日时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钮祜禄一族动手的可能性很大,但即使如今额必隆大人病逝多年了,可钮祜禄一族的族老们尚还留存不少,那些族老们有的历经三代帝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事儿明晃晃就是有人在给太子母族泼脏水,除非他们年老昏庸把皇上给当成傻子了,才会这般没轻没重的掺和进去浑水摸鱼,有这些族老在背后坐镇,我觉得钮祜禄一族不会这般冒失,这里面想来还有别的事儿在里面掺和着。”
纳兰揆叙听完他大哥这话,眉头也下意识地拧了起来,觉得他大哥说的话也有道理。
将两个儿子的话都听完后,纳兰明珠才睁开眼睛摩挲着摇椅扶手,转头看向两个让他骄傲的儿子出声提点道:
“容若、揆叙,你们兄弟俩的思路大致是不错的,不过你们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啊。”
纳兰明珠边说边伸手接过二儿子递来的茶盏,叹了口气,晃动着身下的摇椅回忆着说道:
“你们俩还不知道这文字狱的可怕程度,这文字狱就像巫|蛊之祸一样,只要沾上就洗不清了,倘若皇上不信任皇贵妃、亦或是觉得索额图有不臣之心,那么这件事就能让太子母族狠狠脱一层皮了。”
“当年先帝执政时,大清刚入关没几年,那个时候朝堂、民间因为文字狱可是死了不少人的,老夫觉得既然这个志怪话本子以皇上和佟佳一族为原型,还特意放到了太子母族的书局里进行售卖,很有可能是之前在文字狱案件里侥幸逃脱的人与白莲教勾结,亦或是直接投靠白莲教了,因此才大费周章地做局给赫舍里一族下套。”
纳兰明珠低头抿了一口热茶,出声道。
纳兰揆叙作为太子伴读,这几年跟在储君身边也长了不少见识,他知道宫里面皇上可清理了至少两次白莲教余孽了。
有时候在他和张廷玉、富察·李荣保与太子殿下闲聊时,每次都能看到太子殿下一听见“白莲教”三个字,霎时间就露出来了头疼的样子,连带着他们四个伴读也很讨厌这个叛乱的白莲教。
听完他阿玛的话后,纳兰揆叙下意识的就皱眉吐槽道:
“阿玛,这白莲教未免也太过烦人了吧,打着为百姓们好的旗号,整日在民间兴风作浪,但儿子也没能瞧出来他们有多正义,口号喊的一句比一句响亮,暗地里倒为他们自己谋划了不少私利,各个把自己喂的像是硕鼠一般,儿子听说那白莲教教主的日子过得就像万岁爷一样,他每晚睡觉还要提前翻个牌子呢!”
纳兰明珠听到二儿子话里对白莲教毫不遮掩的嫌弃,摇头笑道:
“哈哈哈哈哈,揆叙啊,世人皆知道老鼠有害,无论是谁都想要一举彻底将老鼠给灭种了,但事实却是老鼠生崽又多又快,人才繁衍了一代,老鼠们都不知道在老鼠窝里繁衍了多少代了。”
明珠用右手捏起茶盏盖子,用盖子轻轻拨动了几下茶盏中微黄的茶汤,脸上带了少于忧色继续道:
“历朝历代都有白莲教,纵使当今想要在他执政期间一鼓作气灭了白莲教,怕是也是有心无力的,倘若老夫预料的不错,等万一接下来的大清后世君主不像皇上这般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怕是这白莲教的教徒们就会在民间招揽一旁人,大肆起义,再次扰乱江山社稷啊!”
“阿玛说的有理,白莲教只能不断削弱它的势力,想要根除掉简直难于上青天,俗话常说狡兔三窟,这白莲教的藏身点比耗子窝都多,即使花了大力气去抓也抓不尽啊。”
纳兰揆叙看着他大哥边说边露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眨了眨眼睛。
当今是位难得的明君,太子殿下也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储君,他很清楚起码在他们活着期间大清绝对不会出现白莲教起义的事情,因此揆叙也不想像他大哥这样忧心未来之事。
他从自己圈椅上起身,几步走到纳兰明珠的摇椅旁,边晃悠着明珠的摇椅,边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那阿玛你觉得钮祜禄一族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纳兰明珠享受着二儿子的摇晃,抬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睛低声道:
“即便钮祜禄一族的族老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但架不住眼下钮祜禄一族明面上当家做主的人是继后和钮祜禄贵妃的亲生额娘和同胞弟弟啊。”
“这母子俩一个是年轻时以色侍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妾室,一个又是性格软弱、刚及冠没几年的小家伙”,明珠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往上挑了挑眉毛,儒雅地幽幽笑道,“他们母子俩若是脑子一热为了给俩女儿/姐姐出头,办出什么出格的蠢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纳兰容若和纳兰揆叙听到他们阿玛这话,眼里也都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同一时刻,钮祜禄府中大、小钮祜禄氏的亲生额娘舒舒觉罗氏正与她儿子法喀聊着相同的事情。
母子俩怎么都没想到索额图夫妻俩竟然会连夜入宫面圣,到这个点儿了还没从宫里回来,母子俩难得有些心慌意乱了。
法喀与阿灵阿差了近六岁,但元后赫舍里氏的庶妹和嫡妹却只差一岁。
去年年初,法喀与元后庶妹赫舍里·芳杏成了亲,年末阿灵阿与元后嫡妹赫舍里·芳宁成了亲。
元后的两个妹妹在钮祜禄府中过得日子也不算顺心。
法喀已经及冠好几年了,元后庶妹芳杏一成亲就在后院里瞧见了俩庶子、俩庶女,四个孩子一起向她行礼,虽然芳杏含笑应下了庶子、庶女们对她喊的嫡额娘称呼,但她心里对法喀的心思刚刚成婚就彻底断了。
芳杏从来没有不自量力地料想过法喀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但刚成亲就瞧见四个庶出的孩子,即使再好的性子,心里也是不太舒服的,偏偏法喀耳根子软、婆婆又是个强势的,芳杏夹在其中,日子过得还没有在娘家小院舒服呢。
舒舒觉罗氏仗着自己生的俩聪明女儿一个是继后,一个是贵妃,外孙女是嫡出的固伦公主、外孙子又是出身高贵的十阿哥,这些年下来舒舒觉罗氏在钮祜禄府中过得像个皇太后一样,甚至比她大好多岁的族老们瞧见她了,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平时钮祜禄一府对外的人情往来也都是她主持的,俨然已经活成了钮祜禄府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君!
年轻的额必隆的第三任嫡福晋巴雅拉氏被她压的头都抬不起来,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的,免得她嫡出的儿子阿灵阿日日看着她的处境心里难受,也懒得看舒舒觉罗氏那鼻孔朝天的嚣张模样。
身为婆婆的巴雅拉氏在府里的日子都过得极其憋屈,更别提嫁给阿灵阿的元后嫡妹芳宁了。
元后姐妹俩在钮祜禄府里过得不顺心,这种经历倒使得姐妹俩的感情愈发好了,比在赫舍里一族时还要亲近。
法喀的正院里。
穿着一身红色棉寝衣、披散着柔顺黑发的赫舍里·芳杏瞧见放在墙角半人高的鎏金自鸣钟已经连着响了好几下整点报时,已经临近深夜了。
她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想起今早上法喀特意对她说今晚会来正院里休息的话,不由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果然男人的嘴比公鸡下蛋还离谱。
她打着哈欠从梳妆台前的绣凳上起身,正准备上床睡觉呢。
哪成想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赫舍里·芳杏不解地扭头往内室门口看,下一瞬就瞧见自己的大丫鬟把她嫡妹芳宁给领进来了。
如今都已经到亥时末了,芳杏不明白嫡妹半夜不睡觉跑来她院子里干嘛,心中虽不解,但还是忙快步迎上去笑着询问道:
“三妹,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赫舍里·芳宁脸色煞白地看了看她二姐。
芳杏瞧见嫡妹的脸色,心里一咯噔知道这是有大事发生了,赶紧挥手将站在内室门口守夜的丫鬟们都打发出去,拉着芳宁的手坐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后,才蹙着眉头轻声询问道:
“三妹,你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发生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了?”
噶布喇的嫡幼女抿了抿唇,伸手拉住她二姐的手,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惶恐,低声道:
“二姐,我接下来给你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了,咱们娘家和婆家都出要命的大事儿了!”
赫舍里·芳杏闻言,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还没等她转动脑筋思考会是什么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