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用手指敲打着石桌面, 抿唇皱眉回想着。
这时,一大碗醒酒汤下肚, 神智清明了许多的老大又带着栓子和何柱儿风风火火地跑回了亭子, 看到胤礽正一脸悠闲地吃着他的五香牛肉干,胤禔当即冲上前,夺回自己的牛肉干就冲着胤礽怒声询问道:
“老一,你闲着没事儿干, 跑来爷的府邸里是想要看爷的笑话吗?”
“是啊。”
胤禔:“……”
栓子、何柱儿:“……”
瞧见老大被自己一句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胤礽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脸平静的勾唇讥讽笑道:
“怎么?老大, 你失势了,爷现在来看你笑话,就把你气的胸闷气短了?”
“那么当初你在背地里魇咒爷?还在爷被废黜时,向老爷子请命亲手诛杀爷, 爷如今翻身了,岂不是就要仗着身份把你的王府给夷为平地了?”
“你,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爷是对你下过手,但索额图活着的时候, 也没有少在暗地里给爷下绊子!成王败寇,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 若是你真得登基称帝了,难不成你还会放过爷吗?”
胤禔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两个拳头,双眼瞪得像铜铃,怒视胤礽低吼道。
听到大阿哥的话,站在一旁的栓子和何柱儿不由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这兄弟俩了。
凭心而论, 眼下参与夺嫡的阿哥哪个不是从繁重的课业中培养出来的英才?但凡才干平庸些、能力弱一些的皇子,都不会冒着砍脑袋的风险去争夺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普天之下能坐上龙椅的只有一个人,胜利的人哪会放过原本与他争夺大权的对手呢?
胤礽摩挲着手指,冲着何柱儿使了个眼色。
何柱儿就忙心领神会的,用手捂着栓子的嘴将大阿哥的贴身太监给拉走了。
这座亭子位于荷花湖中央,除了东面有一条十米长、两米宽的木桥外,西、南、北三面皆环着水。
四月初夏,湖中的碧绿荷叶连成了一大片,不少蜻蜓、蝴蝶正嬉闹着飞舞在其中,瞧着一片岁月静好。
这处亭子是没法藏匿暗卫的。
等亭子里只剩下一站一坐的兄弟俩了,两人对视着沉默许久,胤礽才出声道:
“老大,你还记得哞哞吗?”
听到这久远的宠物名字,胤禔一愣,而后冷着脸一言不发。
胤礽瞧见胤禔的脸色,就知道老大还记着幼时那只极富灵性的牛犊子。
他摆了摆手,示意胤禔坐到石凳子上,盘着绿宝石金手链,看着远处的荷叶轻声开口道:
“老大,不管爷接下来说的话有多离谱,爷保证都是真的。”
“爷刚被老爷子废黜搬进咸安宫居住时,突然有一天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汗阿玛虚影’,不过爷摸不到他,他似乎也摸不到爷。”
听到胤礽这胡话,胤禔瞬间皱起了浓眉,万万没想到老一的脑疾竟然是真的!
他正想开口反驳,就听到胤礽又继续道:
“那个‘汗阿玛’可是比宫里的老爷子脾气好多了,他曾经自说自话地吐露出来了好些事情,讲他是从另一个大清世界里过来的,在那里爷和你幼时也是因为哞哞这只蒙古牛犊子结下的兄弟情,不过因为在那个世界里,爷有一个脑袋聪慧、心地善良的好姨母,因为她的悉心教导,我们俩的关系也从来未曾因为那些野心勃勃政治家的挑拨而变成仇敌……”
胤禔原本是不相信胤礽的话的,可当他听到“包衣贪|污”,“鸦片有毒”这两件事情都是老一从那个“汗阿玛虚影”嘴里听到的,老大不由有些动摇了。
当听到在那方世界里,他没有因为要与胤礽争夺皇长孙的虚名,从而让他媳妇儿伊尔根觉罗氏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生,硬生生拖垮身子后,胤禔的眼睛红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他亲自求来的大福晋,若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会与她生四个嫡女一个嫡子了……
往昔斗得鱼死网破的大阿哥与太子殿下,今天竟然破天荒、心平气和的在荷花亭里聊了两个多时辰。
老皇帝和胤祉、胤禛、胤禩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惊的不得了。
“可知道他们兄弟俩聊了什么吗?”
康熙皱着眉头对着魏珠沉声询问道。
魏珠俯下身子,一脸悻悻地冲着老皇帝拱手出声道:
“回主子的话,两位爷是在荷花亭中交谈的,那里没有藏身的地方,暗卫们没法靠近两位爷,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聊什么。”
“不过听王府中的探子说,刚开始他们瞧见大阿哥看到太子殿下到访时,非常恼怒,恨不得拿着大扫帚将太子殿下轰出去,但等太子殿下离开王府时,大阿哥眼圈是红的,像是被太子殿下说的话给感动哭了。”
“感动哭了?你说的这还是朕那个狠起来六亲不认、要亲手诛杀弟弟的大儿子吗?”
听到心腹太监这番话,康熙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极了。
梁九功也满脸狐疑,大阿哥还会红眼圈吗?若是杂家记得没错的话,上次大阿哥崩溃痛哭时,还是元配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病逝的时候吧?
看着万岁爷不敢置信的模样,如果不是魏珠知道自己手下的探子全都是不会说谎的人,他也觉得“大阿哥被太子殿下说的话感动哭了”是天方夜谭啊!
瞧见兄弟俩的谈话,暗卫们属实是打探不出来,康熙也只能作罢,等待着想要看一看兄弟俩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诚亲王胤祉、雍亲王胤禛也都是冷眼旁观着,想要看看老大和老一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也因为这事儿聚在了一起,想要琢磨出来老大、老一究竟会聊什么。
老十四瞧着老八脸上凝重的表情,不由用手摸着下巴朗声笑道:
“八哥,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啊?老大早就废了,这几年只顾着颓废的在王府里不是喝酒,就是生孩子了,即使老一现在去找他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俩还能联手吗?”
“老十四,你出生的时间晚,不知道老大与老一小时候其实有一段时间玩的还挺好的。”
老十伸手挠了挠脑袋,一脸感慨地说道。
“是啊,我当时听我额娘说过,以前宣嫔娘娘养了一头蒙古牛犊子,那时候老大与老一经常跑去咸福宫里与牛犊子一起玩儿,后来那头牛犊子不知为何得病死了,老大与老一也闹翻了。”
老九也把玩着手里的酒盅,一脸玩味儿地说道。
“还有这事儿?老大与老一竟然会稀罕一头傻乎乎的牛犊子?”
老十四闻言,有些惊讶地眨眼道。
“喜欢牛犊子有啥稀奇的”,老十像是个铁憨憨般,耸耸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
“咱们都是养在深宫里的皇阿哥,从小就没见过牛犊子,猛地见到一头小牛不就觉得新鲜吗?别说牛了,老四不也把狗当成亲儿子养吗?当初九哥把那只狗的毛给剪了,把老四气得直接一剪刀‘咔嚓’将九哥”的鞭子给剪了。
“就你话多,吃点心都堵不上你的嘴!”
未等老十将话给说完,坐在一旁的老九就恼羞成怒地拿起一块金丝糕塞到了老十的嘴里。
老十咀嚼着嘴里甜丝丝的糕点,冲着老九讨好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