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抿了抿薄唇, 看着在场众人神态各异的模样,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嗡”的响,原本饥饿的肚子也被这场闹剧给气饱了, 一丁点儿想要用膳的心思都没有了!
站在他身后的梁九功也不禁心惊胆战的,平日里紫禁城的运转全靠这些包衣奴才们, 倘若包衣们真的有问题, 他简直不敢想接下来宫里该发生什么样的巨变!
康熙阴沉着脸, 没有再吭声,视线下垂深深看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德妃一眼就气愤的甩袖离开了。
跪在雪地上的德妃被老皇帝临走前那一眼看的心中胆寒不已, 魂不守舍地被老四和老十四从雪地上搀扶起来, 回到东边的永和宫里歇息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 皇太子在御膳房门口发疯说出的一番话就随着宫人们的走动传到了紫禁城各处。
自孝庄文皇后驾鹤西去后, 就带着宫人们搬到紫禁城东北角宁寿新宫居住的皇太后琪琪格, 如今已经老迈的神智不清了,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地坐在内室里,低头摩挲着她的阿玛亲手给她制作的陪嫁金丝长鞭发呆。
宫里今个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未时初, 皇太后的心腹——乌仁嬷嬷端着瓷碗给皇太后喂完养身子的牛乳后, 就忍不住将午时初御膳房里发生的事情讲给自己主子听了。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了皇太后会如往常那般不会给她任何反馈的准备,没想到今日琪琪格将事情听完后, 沉默半晌竟然嗓音喑哑地低声说道:
“唉,皇额娘生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保成了啊。”
“保成这么个优秀孩子,最后还是活生生的被他汗阿玛和兄弟们联手逼疯了, 疯子做起事来自然就不会有所顾忌了。”
乌仁嬷嬷听到琪琪格说出来的一针见血的话,不由诧异地抬头看了自己主子一眼。
下一瞬,皇太后的眼神再度变得浑浊呆滞了起来。
她用枯老的双手按着金丝楠木的饭桌, 双腿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就慢吞吞地转身回内室里去了。
与此同时,坐在翊坤宫正殿大厅的郭贵人、宜妃姐妹俩,听完老五、老九讲述的皇太子在御膳房门口激情暴打德妃玛法的事情后,宜妃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坐在圈椅上的老五看着自己额娘听到乌雅一族倒霉的事情后,竟然这么乐呵,不由无奈地憨厚笑道:
“额娘,你别再笑了,我觉得太子二哥说包衣贪|污的事情时,看着还挺有底气的,你也叮嘱好郭络罗一族莫要让他们背着咱们在私下里做有负圣恩的事情,要不可就要倒大霉了。”
老五话音刚落,坐在他身旁的老九也急切道:
“是啊,额娘,我这么爱赚银子的人,也没那胆量将心思打在汗阿玛身上,你可一定要管好母族的人,让他们知道什么能干,什么连碰都不能碰呀!”
宜妃听到俩儿子的话,忍不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脆生生地笑骂道:
“老五,老九,咱郭络罗一族的势力基本上都在盛京那边,内务府可没咱啥势力,咱就算是想要吃回扣,也没那门路啊。”
宜妃的话音刚落,身为她庶姐的郭贵人也柔声对着俩外甥笑道:
“老五,老九,你们额娘说的在理,放心吧,就算是万岁爷将这京城中的包衣家族掀了个底朝天,也基本上牵涉不到咱翊坤宫头上。”
“如今靠着那乌雅氏,乌雅一族已经成为京城中包衣世家的领头羊了,我倒是希望这回万岁爷真能仔细查一查,让他好好看看德妃私下里究竟是个什么装腔作势的白莲花。”
听到自己额娘和姨母这般说,老五、老九总算是放下心了。
……
“额娘,您实话对我说,乌雅一族究竟做没做亏心事儿?”
永和宫正殿大厅里,同样坐在圈椅上的雍亲王胤禛忍不住冷着一张脸,看着忧心忡忡的德妃询问道。
“四哥,你是不是脑子傻了?那话明明是皇太子瞎说的,你咋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德妃听到大儿子冷冰冰质问她的语气,下意识就蹙着眉头想要怒怼回去。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向与老四不对付的老十四就皱着眉头反怼老四了。
老四知道老十四是个讨人厌的狗脾气,他压根儿就没将视线挪到老十四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德妃,等待着德妃回答他的问题。
心里原本惴惴不安的德妃,看到老四那双不含什么温情的细长丹凤眼,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强自压下心中隐隐的恐慌感,信誓旦旦地冲着胤禛冷声蹙眉道:
“老四,你还没你十四弟脑子聪明呢!乌雅一族向来都是勤勤恳恳地办差,咋会干那种胆大包天的混账事儿呢!”
“话说的难听些,皇太子现在就是一条逮住谁就咬谁的疯狗!你汗阿玛向来信赖本宫,你若是有功夫关心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不如多在朝政上带一带老十四,老十四才是你的亲生弟弟,你别整日把老十当成你的胞弟,里外不分了!”
“行,那额娘你先好好歇息吧,我这就回府了。”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德妃俯身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出大厅后脚就听到大厅里面传来了老十四和德妃母子俩亲切交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