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地！”店主叹道，“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都没啥人来吃，你们啊是今天的第三波客人。”

“为哈啊？”秦怀明学起了东北话，同时将烤串递给母女二人，两人接住，颜可卿直接开吃，颜瑾瑜迟疑了一下，也放进了嘴里。

“经济不景气呗！大家伙手里没钱，物价又飞涨，啥啥都贵，租金却月月涨，这烧烤店越来越不赚钱了。”店主满脸忧愁道，“几个月前，俺这生意还挺凑合，从10月底开始，老明显了，客流减少，回头客也不来了。你看这条街，要是搁半年前，人山人海，能闹腾到天亮。”

“其他地方也这样吗？”秦怀明问道。

店主道：“嗯呐，我几个生意场的朋友，有哈尔滨老家的，有京城的，也有海南的，都说生意老难做了，赚不了几个钱儿，赚的钱儿又都是赊账，收不回来。听说，老百姓手里的钱都投到股票和房子里了，大兄弟、大妹子，闹心啊。”

秦怀明点头道：“嗯，都不容易。”

店主发完牢骚，走开了。

颜瑾瑜吃着烤串，喝着热茶，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红润，气氛缓和了一些。

可他想错了，颜瑾瑜接下来的话是：“秦怀明，你写个分手保证书，承诺以后不能再骚扰我女儿！”

颜可卿呃了一声，刚要开口抗议，颜瑾瑜啪地拍了下桌子，训斥道：“你闭嘴！”

颜可卿敢怒不敢言，水汪汪的桃花眸望向秦怀明，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秦怀明苦笑一声，不予理会，继续道：“我听说，阿姨要收购东山市的伽利略瓷砖？还要帮他们清还债务，扩大生产？是吗？”

今晚在四海居，她跟谢国强提到过，被他给听到了，点点头道：“是，怎么了？”她这次来东山主要是谈生意，棒打鸳鸯只是顺手操作。

“颜总，经济形势不好，尤其是国际经济形势，通过这家店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秦怀明面色深沉道，“中国老百姓手里没钱，小微企业、小摊小店赚不到钱，这是很危险的信号。历史上，每一个王朝陷入困境，都是从老百姓手里没钱开始的。

所以，各种信号都在表明，今年不宜投资，尤其是外向型产品。伽利略瓷砖主要是出口吧。可是您应该知道，2007年初开始，中国制造商已不堪国际渠道商的压榨，针对中国企业的壁垒是越来越多，利润空间微乎其微，很多大企业都减少了国际投资；而且人民币升值及国内通货膨胀的压力，中国制造的价格优势已经没有了。

股市狂热、楼市飙升、人民币升值、通货膨胀、贸易摩擦……这些都是经济危机来临的前兆。阿姨，我请您来吃烧烤，其实最想说的是这个，您是可卿的妈妈，也是我的……长辈，我特别是想提醒您，大灾之年，投资要慎重，即便投资，远没有到抄底的时候。您可以再等等，待价而沽。”

秦怀明要感谢米嘉琪给他普及的国际经济形势分析以及自己喜欢看岭南周末经济深度文章的习惯，对宏观经济还是有一些研究的。

颜瑾瑜和颜可卿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个又癖又雅的公务员竟然对经济有这等见识，而且让颜瑾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商业版图是不是真的太草率了，太孤注一掷了。

颜瑾瑜属于埋头干活，不太会抬头看路的人，吃完了这些年土地财政和房地产的红利，从去年开始投资失败，几近山穷水尽，这次在李庚尧的牵头支持下融资三个亿，她决心打个翻身仗，也借城市名，来个“东山再起”。

“历史往往是重复的，只是经常用另一种方式呈现出来罢了。想想，目前的形势跟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是不是很像？当时多少超速发展的著名民企都轰然倒塌，史玉柱的巨人集团、标王山东秦池酒厂、郑州亚细亚、三株集团、太阳神集团……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大灾之年，我们要做的就是，屯粮过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朱元璋为什么能在群雄逐鹿中突然崛起从而当上皇帝、并统一全国，他践行的就是九个字原则：高筑墙，广纳粮，缓称王。他减少了盲目投资和无畏损失，暗暗积蓄实力，没有走错一步，最终成功登顶。”秦怀明说完大势和历史，又转到了个体的具体生活和命运中，继续道，“前段时间，我本来要趁市场大热买套房子，可经高人指点，我改变了主意，别看现在新安楼市逆势上扬，风风火火的，我想很快就会暴跌。”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到的？”颜瑾瑜心里十分震撼，暗暗对他刮目相看，面上却只狐疑地问了一句。

“的确是拾人牙慧。我以前喜欢看经济类书籍，平时也关注宏观经济，自认识颜可卿后，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所以就更加关注了，于是，我就开始看吴晓波、郎咸平、冯仑、王石的书或者演讲，增加经济知识和社会阅历，以备有一天能跟您说得上话，甚至提供咨询帮助。”秦怀明说得很坦诚。

颜可卿又惊又喜，他可真有心，也很聪明，投其所好，妈妈要是还不喜欢这样的姑爷，天理难容。

“你倒实诚。”颜瑾瑜冷冷评价一句，心里腹诽：魏羡要是有秦怀明的十分之一，何至于如此？看来，我闺女没白培养，眼光好啊。不过，绣花枕头没用，有钱才是王道。当官的要么贪污捞钱进去，要么清贫一生，就像唐有成一样，不仅不帮她做生意，还特意打压，以撇清关系。所以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秦怀明又道：“不管怎样，颜总那么聪明，又有战略眼光，应该很快就会明白，今年不宜投资，待寒冬一过，遍地满目疮痍，嗷嗷待哺的企业多的是，留足现金，等到明年收割，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