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住的地方叫潇湘馆，远远一看，粉墙、翠竹，人人都赞好个所在，而薛宝钗住的蘅芜苑里，没有一株花木，都是一些牵藤引蔓的植物，缠绕在山石之间。潇湘馆是一眼能看到底的明媚、清凉，而蘅芜苑显得有些复杂，一时看不清、摸不透。

于是，贾政远望蘅芜苑，就毫不留情地说：此处这所房子无味的很。可是，等他进入门里后，态度大变，情不自禁赞叹：有趣！”秦怀明款款说起了红楼梦里的故事。

黄淑芬笑出了半脸的折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会有一个官员能解她的用意，于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呵。”

“是啊，后世并不真正理解曹雪芹心目中的宝钗，总是批评她圆滑甚至势利，其实宝钗更真实有趣，命运也更悲惨。来之前，我听过不少关于您的传说，以为是一个高深莫测、利益至上的女总裁，如今看来，姑姑倒真有宝钗的洞察世事和小龙女的至真至纯。”

“你才见我不到20分钟，何以见得？”

“蘅芜里没有一株花木，里面却实若丹砂，花如金桂，味芬气馥，非花香之可比。红楼梦里说，宝钗罕言寡语，人谓藏愚，随分从时，自云守拙。其实，读者误解了宝钗，宝玉也没有真正懂她。黛玉是悲剧，宝钗的悲剧更甚。”秦怀明道，“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蘅芜的意义就是给世人一个错觉吧，只有撩开这些杂乱的藤蔓，深入其中，才能拨云见日，看清里面干净、美丽的世界，唯此，才能欣赏到宝钗的卓然和魅力。”

秦怀明不喜欢哭哭啼啼的黛玉，她更适合拿来悲悯，用于吟诗作赋或者传奇唱本，而不适合爱情和生活。圆润如玉、温婉知性、知进退的宝钗才是婚姻的理想对象。

从这个方面来讲，颜可卿其实与薛宝钗颇有几分相似，都是极其聪明的人，但不显山露水，善于藏拙，懂得示弱。

这样的女人应该都是好命。可惜的是，宝钗的命不像黛玉一首葬花吟，唱出了痛彻心扉的控诉，而宝钗则是无声的悲凉。

其实，金陵十二钗，哪个不悲呢？

至此，黄淑芬已是心花怒放，秦怀明是个深刻的人，懂情调懂女人的优质官员。

“你的回答是这么多人里最合我意的，秦主任果然名不虚传。”黄淑芬敬他一杯清酒。

“谬赞，谬赞。”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别人都叫我姑姑呢？”

秦怀明想了想，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他打听过原因，据说因为她是京城某高官的妹妹，某高官的儿子在新安手伸得很长，势力也很庞大，姑姑之名就这么来的。

然而，黄淑芬既然这么问，那么，坊间流传的原因肯定不是正解。

这个“姑姑”可能跟《神雕侠侣》有关，但她能够欣然接受这个称号，还可能与张牧之有关。

问题是，《神雕侠侣》上世纪90年代才传入大陆，70年代按道理她是不知道这部武侠小说的。

“莫非与两个人有关？”秦怀明试探着问。

黄淑芬淡淡一笑，示意他继续说。

“杨过和张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