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的喘着粗气,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释然还是什么,只是死死盯着许攸。
戴缘川红着眼,满是敌意的看着王药。
虽然许攸不是王药杀的,但和王脱不了关系。
“对了……就是这个眼神……”王药却不气恼,而是略带玩味的看向戴缘川:“我是……害死你的师父的凶手之一……”
“如果我现在……还有的救,你……会救我吗?”
戴缘川瞳孔一缩。
这一刻,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害死师父的仇恨,和自己被教导的医者仁心,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冲突。
“咳咳!”
王药笑着咳出一口鲜血:
“你看……你自己……都无法不心虚的说出……你会救人……”
“这下……你明白了吧……”
“你的师父……天真、幼稚……到令人生气的原因在哪里了吧……”
“他说我……草菅人命……”
“他却从没有想过……他让我……遵循医者的规矩……”
“那对我这个‘受害者’来说,我的委屈……谁来填补?”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屠刀……又是怎么能轻易的……放下的?”
此时,王药的笑声越发的急促起来:
“我和你师父……都被师父教导……”
“我们……都游历过……”
“这人啊……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能明白事儿的……可不多……”
“你师父……坚定了……作为大夫的立场,他没有错……”
“而我……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我也没错……”
“但是……他试图劝说我……那就是错……”
“因为……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人来说……”
“活在这个世界上……复仇……就是仅剩的执着……”
“千万不要说……什么……什么向前看……”
“嘿嘿……我没那么心宽的……”
王药的脸色开始涨红起来,仿佛是透不过气来。
他吃力的抬起手,眼神复杂地看着戴缘川:
“让我……再看看……你的师父……”
戴缘川呼吸一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许攸的尸体抱到了王药的面前。
王药的笑声露出一抹凄楚之色,看着那致死也没有露出半点怨恨的眼神。
“师兄啊……”
“话虽如此……”
“但这一生……在我失去了爹娘和弟弟以后,你和师父……是我唯一的牵挂啊……”
“纵然……你们不理解我……”
“可我……连自己被灭口……都算到了……”
“这一次……你会来……是我……是我唯一……错算的……一件事情啊……”
王药继而看向冬暝:
“我……我是被孽海棠……主动找上的……”
“她说……她和这龙丘县也有仇怨……天大的仇怨……”
“我……我是为了报复陈家和刘家……不惜牺牲龙丘县的人……”
“但……孽海棠……是真正意义上,和龙丘县所有人有仇的……”
此言一出,冬暝眉心一跳: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王药吃力的摇了摇头:
“我……我只知道……”
“孽海棠有一个很在乎的人,叫作雨宓琳!”
“还有……她的仇人……据说……是……是兰刺史!”
说着,王药颤颤巍巍的擦了擦许攸脸上的血迹,过往那师兄如父一般的回忆,涌入脑海。
一时间,眼泪终于流淌而出。
说不清是是难受,是心疼,还是释然。
“也好……”
“也好……”
终于,王药也闭上了眼睛。
在大仇得报的刹那,正如他自己所言。
牺牲那么多人,他不后悔。
违背一个大夫的初衷,他不后悔。
让自己双手满是鲜血,也不后悔。
但……也许唯一后悔的,或者说有些遗憾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仇怨,而放弃了师父和师兄,这留存于世的唯一羁绊。
戴缘川见状,咬着牙,哪怕有万般恨意,也无法再说什么。
冬暝则看向白儒丑:“多谢。”
“因我之故,你丢了一条胳膊。”
白儒丑却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笑道:“技不如人,这和七师者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目前看来,王药之事,恐怕才是开始。”
“刘家也好,陈家也好,不过只是炮灰。”
“我需要带人先回长生宫。”
“当然,若是七师者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先查一查雨宓琳、兰刺史之间的事情。”
冬暝笑道:
“有劳了。”
“七师者客气。”
随着长生宫的人离开之后。
戴缘川则缓缓起身:
“朱云,抱歉。”
“我恐怕……要先离开此地了。”
朱云点了点头:
“此番,对不住了。”
戴缘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是命啊……”
“至于王药师叔……我也带走吧。”
“我想,师父应该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