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银色面包车中, 坐在驾驶座上的看不清面貌的褐发男子目光虚虚地跟随着那个随意将双手揣进大衣兜中的黑发青年,隐藏在黑暗中的狰狞面目流露出刻骨铭心的恨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一直盯着对方——冰爵对于视线有多敏感他当然是知道的。
“冰爵……终于抓到你这个家伙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发来的泄密邮件,但信宫浩士收到的那封未著名邮件清晰明了地告诉了他冰爵现在的身份以及所在地。
不管是圈套还是欺诈, 对冰爵的恨意都足以驱使他来一探究竟。
信宫浩士永远也忘不掉五年前的那天, 躲在被改装过的空调挂机内的他从缝隙中看着自己父亲信宫元渡相当屈辱地被两个家伙压在水泥地上, 只能勉强扬起脑袋去看站在几步远的那个领头人——当时他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在地下组织中恶名远扬的冰爵。
被压制住的信宫元渡只能勉强顺着对方的黑色长靴往上去看,视线略过其垂至小腿的风衣下摆,最后终止在对方挂着配枪的腰间。因为身后那两个组织的底层成员明显察觉了他的小动作,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压下他的脑袋并警告道:“安分点。”
不过就在这时,似乎是被信宫元渡的无用挣扎吸引了注意,信宫元渡听到那个他甚至没看到脸的家伙冷淡地开口道:“……让他抬起头。”
信宫元渡明显感觉到压着他的那两人在这阵冷冽声音响起的瞬间同时抖了一下,然后刚刚还在威胁让他安分点的那个底层成员语气里带着一丝畏惧地开口道:“好的。”
下一瞬,原本扣住信宫元渡脖颈处的力道消失了, 他终于得以顺利抬起头看过去——
束着黑色马尾的赤眸青年就静静站在那里,一手自然垂落在身侧,而另一只手则夹着已经燃烧了一小半的香烟,在信宫元渡看过去时对方正缓慢地吞吐着云雾,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赤红色眼眸透过缭绕升起的烟雾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信宫元渡。
那种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反而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信宫元渡,是吗?”被那位底层成员畏惧的黑发青年微微皱起眉毛, 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不疾不徐道,“你似乎窃取了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唔,就是藏在这个仓库吧?”
对方话音刚落, 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的信宫元渡就看到从仓库深处跑来几位和压着他的那两人同样装束的黑衣人,其中有一个人恭恭敬敬地走到青年身边道:“查清楚了, 被窃取的药物研究资料刚刚已经交给了琴酒……”
“那家伙走之前说什么?”黑发青年不耐烦地打断道。
被打断话的底层成员完全没有一丝不满, 仿佛习惯了一般立刻回答道:“那位大人说让您自行处置, 不过信宫元渡需要带回去详细审问。”
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切都暴露的信宫元渡惊恐地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研究小组的成员,我、我只是为了更好的研究而拿了一些复印的资料!”
但是任凭他怎样哭嚎,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投来一丝宽慰的视线,只有零散几道同情怜悯的目光浅浅落在其身上。
如果不是这家伙自以为天衣无缝地复印了最关键的药物资料还打算私下卖给其他地下组织牟取利益,这次行动本来根本没必要一下子派出琴酒和冰爵两人同时行动的。
连这种辩白都没有人相信,毕竟这个仓库不仅是藏匿资料的地点,还是一会儿信宫元渡和其他组织私下交易的地点。
就像是没听到这个男人最后的辩解一般,黑发青年随意挥了下手,轻飘飘地说道:“既然资料已经拿走了,那就把这里炸掉吧。”
“……也是给那些即将来交易的废物一点点警告。”
在这个时刻,信宫浩士隐隐约约看到青年脖间那里挂着的什么装饰物闪过一道锐利的反光。
也许是停顿在对方要害之处的这阵目光让对方察觉到了,信宫浩士从缝隙中清晰地看到那个黑发青年猩红色的眼眸向他所在的空调挂机看了过来,甚至让信宫浩士有一种强烈的毛骨悚然感——那个青年仿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他对视了,那浓郁的冰冷杀意似乎牢牢攀附在了信宫浩士身上。
但就在信宫浩士以为自己将会被揪出去和他父亲步入同一个下场时,出人意料的,黑发青年很快就兴趣缺缺地将目光移开了。
……就像是对猎物毫无兴趣而假装没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