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女在军营中日夜相看,时间久了难免处出感情来,她的爹娘也是在军中看对了眼成就了姻缘。玉明熙安慰自己这都是常事,裴英有了心上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兰儿是个好姑娘,他们如果能在一起,是件好事。
明明是件好事,为何越想越觉得难受?
躺在被子里,玉明熙忧思过甚,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凌晨天还没亮,外头传来几声嘈嚷,玉明熙从浅眠中醒来,听到外头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出了事。
她穿上外衣走出营帐,前头训练场上一大片火光,在将明未明的深蓝色天空下格外刺眼。玉明熙走过去,守在她营帐外的小护卫在半梦半醒中揉揉眼睛,紧跟着追了上去。
被火把围在中间的士兵从马上下来,有几个身上负了伤,被人扶着抬到担架上。玉明熙穿过人群看到了裴英,他半跪在薛兰儿身边,两人正贴耳谈着什么。
明艳活泼的女子身上浸染了鲜血,垂在手边的大刀被砍断了一截,她虚弱的躺在裴英怀里,受伤的手臂血流不止。
玉明熙想要上前查看薛兰儿的伤势,可怎么也挪不动步子。裴英曾经那么冷僻,从来不与人亲密接触,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见他怀中抱着另一个女子。
她好卑劣。
一个是她真心结交的朋友,一个是她养在身边的弟弟,理智告诉她应该为他们两人的感情送上祝福,可这一幕展现在她面前时,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玉明熙走去问一个刚下马的士兵,“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脸上有血,还没从刚刚的激战中缓过神来,回禀说:“属下跟随薛副将去边界巡夜,原本一切安好,与第二支巡逻队伍交接之后按原路返回,谁知在归途中被一支辽族士兵堵截,他们人少但个个下手狠毒,薛副将冒死抵挡才保了我们几人的性命逃回来。”
出去巡夜的士兵回来不到三成,对方是下了死手。
边境线上势力众多,马贼、流民、牧民还有游荡在附近的辽族人。正值夏季放牧牛羊的好时节,辽族怎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挑衅?
玉明熙不安道:“辽族恶意截杀我们的士兵,闹大了可是要到两国开战的地步。”
“他们有备而来,是我轻敌了。”裴英起身,军医将薛兰儿抬下去。
空气中飘着潮湿的雾,玉明熙穿着单薄的外衣,轻轻打了一个喷嚏。裴英从她身边经过,带着少年体温的外衫披在她肩膀上。玉明熙追逐着他的身影,只看到少年单薄的背影。
主帐中,几位副将与裴英在沙盘上制定围剿计划。不过多时,玉明熙走了进来。
“将军可否听我一言?”她看向裴英。
裴英抬起头来,“郡主有何高见。”
“方才我问了营中士兵们近几月的巡夜情况,发现辽族人马频繁出现在这些地方。”她走到沙盘边,指了指图上的位置,“这几处分散在苍州城周围,一无居民二有驻军,辽族人以放牧为生,出现在这几处牧草并不繁盛的地方,恐另有图谋。”
裴英接话,“他们是想引蛇出洞,抽空营中兵马,真正想要占的是苍州城。”
“他们的士兵数量并不足以和平北军抗衡,攻打苍州城怕是拼死一搏。”玉明熙指向沙盘上一点,“这是所有小队路线相碰的中心,应该是他们的大本营。”
要绕过在外游荡的辽族部队到他们后方烧掉粮草,断其退路,可灭其战意。
玉明熙话毕,帐中无人应声。
薛兰儿重伤的惨状历历在目,骁勇善战的辽族人出手凶狠,一支小部队尚且死伤如此惨重,要绕过十几支小部队去偷袭大本营,谈何容易。
一人提议:“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去苍州请示封大将军再做定夺吧。”
其余几人纷纷应声。
裴英沉着道:“打仗重在把握先机,去苍州来回近两天的路程,倘若我们的动作被发现,敌人必定会改变计划,到时再反击只会处于下风。”
他力排众议,吩咐下去,“组织人马,今夜动身。”
战场上刀剑无眼,此去凶多吉少,玉明熙紧张道:“我跟你一起去!”
裴英从她身边走过,替她拢起外衣,极尽温柔,“郡主需留在此地,将士们才安心……我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