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不动声色的俯身向林枫眠行礼,不等林枫眠张口,便起身同玉明熙说,“刚才太子妃叫人过来找过你。”
“你怎么不早点来叫我,误了太子妃的事怎么办。”玉明熙心里着急,拉住裴英的衣袖就要离开此地,裴英站在原地不动,手臂自然地虚搂在她后腰。
刚才还跟林枫眠站在一起的玉明熙,被他三两句话就哄到了自己身边。裴英面色如常,余光警惕着瞥了一眼林枫眠,随后道。
“姐姐莫急,太子妃不就在那儿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长孙怡抱着刚满五岁的儿子走到高高挂起的彩球之下,她面容祥和,散发着大家主母的亲和力,说道:“今日是我儿生辰,诸位前来为我儿恭贺生产,我便设此箭射彩球的游戏为大家助兴,十米之外能射中彩球的人,便可得彩,第一轮的彩头便是这个银花镯。”
能被太子妃拿出来当做开局彩头的东西,必然是珍宝。宾客中几个年轻的公子小姐走过去,拿起弓箭跃跃欲试。
长孙怡走回到屋檐下,将孩子交给奶妈照看,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玉明熙,招手让她过来。
玉明熙走过去,裴英紧随其后,回头看林枫眠没有跟上来,才放心跟过去。
长孙怡拉着玉明熙的手,热情道:“你哥哥身体不适不能出面,今天辛苦你帮我们待客。”
玉明熙微微低头,嘴角带笑,“哥哥和嫂嫂待我好,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素闻你精通箭术,这游戏是我专门为你设的,还不去搏个好彩头?”长孙怡笑着推推她,“今日宴上有不少青年才俊,若是见了你的英姿,说不定能成就一段良缘。”
闻言,一步之外的裴英黑了脸。宾客们的注意力都在庭院正中的彩球上,无人看到他眼中陡然升起的怒意。
长孙怡是好意,玉明熙却不敢应承,忙说自己昨日不小心伤了肩膀,怕去了比不过人家会丢脸,悄悄退了出来。
走到人群边,玉明熙长舒一口气。
她可不希望在宴会上露脸,万一真被哪家公子看上了,她还要周旋应付,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情情爱爱对她而言已经一文不值,还是经营好眼下的事业最为重要。
“裴英?”
熟悉的声音让裴英回神,他别扭着问,“你不去射箭赢彩头吗?”
玉明熙摇摇头,“府里要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有,这个银花镯就让给他们争去吧。”
他继续问:“那你是要跟林枫眠去单独喝茶?”
玉明熙顿了一会,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可目光扫了一眼人群却不见林枫眠,又想起刚才在花园时林枫眠的嘱托,要给他安全感,好生安抚他。
于是她轻声说,“不找他了,他也有别的朋友要见,我们两个去吃酒吧,偏厅人少,就去那儿。”
听她说不找林枫眠而是同他一起去,裴英的眼睛亮了亮,羞涩着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忽而一阵风吹过,庭院中的彩球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好几支箭都因这阵风偏了位置,惹众人一片唏嘘。伴着微风响起一阵空灵的叮当声,如同水滴落在透亮的冰洞中,声音清脆响亮。
美妙的声音有着穿透嘈杂的力量,众人稍稍安静下来,一同看向了被摆放在檐下桌上的彩头,那只镂空的银花镯子。
宾客们终于领略到这珍宝的魅力,镂空的镯子还没有一指粗,放了几颗小巧的银铃铛,平放时不会发出声音,但戴在手上垂落后就会发出仙乐般的响动。
裴英听到这声音,停下了脚步。
他记得这个声音,在他很小的时候,娘亲还没有去世,她的手上就戴着这样一个镯子,时常用这镯铃声逗他笑。那是他为数不多会怀念的时光。
后来岁月艰辛,突生变故,娘亲染了病,他只能亲手将娘亲的所有遗物都烧掉了,这里怎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镯子。
面前晃动的手让他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玉明熙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裴英犹豫片刻,说:“那个镯子,我娘亲从前有个一样的,但是她死后,所有的东西都被我烧掉了……”对母亲的思念让他开了口,斯人已逝,哪怕有件东西留念也是好的。
玉明熙也听到了那清亮的镯铃声,没有犹豫,转身比赛场那边走去。
虽说不想在人前出风头,但为了裴英,稍微破一次例又能怎样。
“姐姐,还是算了吧。”裴英跟上来。
玉明熙自信答:“放心,我一定会赢。”
刚刚还听她说肩膀受伤了不能拉弓,裴英感到愧疚,她的伤是他咬的,却还要为他一句话去出头,小声劝她:“没有也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玉明熙脚步稍缓,摸摸他的头,“等我一会儿。”说罢,拨开人群与他分开。
裴英费了些气力走到人群最前面,冬日的月亮圆润清冷,月下院中灯火通明,挂在正中的彩球坠着轻盈的飘带,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