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少年在睡梦中皱起眉头,紧接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端着一锅粥走进来的玉明熙看到从床上坐起来的少年,嘴角扬起微笑,“你醒了?刚好我给你端了早饭过来。”
少年警惕的看着她,又看向她手里端着的粥,隐隐闻到了肉的香气。
许久没有进食,肚子空空,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少年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玉明熙没有笑他,而是坐在桌边,用瓷碗从砂锅里盛了一碗粥出来放在旁边,又盛了一碗自己吃,喝粥的间隙抬起头来看向少年,说:“床边有鞋子和衣服,快起床来吃饭,不然一会粥就凉了。”
闻言,少年收回了视线,看向床头,果然有一身干净的衣服,床下还有一双新鞋。
低头时,他注意到自己身下的床又大又软和,他身上也白白的,感觉身体轻盈,还散发着一股清淡的药香。
昨夜趁着他昏迷,玉明熙让人给他洗了澡,量了尺寸,今天一早就去买了新衣服回来。她还请了大夫来为他看伤,开了一些药,好在只是些皮外伤,好生调养就能康复。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少年表现的十分惊奇,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洗澡穿新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玉明熙穿上衣服鞋子,然后走过来。
窗户开着一个缝,门也没有从里面落下门闩,少年的视线从门窗上掠过,最后落回到香喷喷的肉粥上。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外人好,他经历了前几个买家,也受够了奴隶贩子的肆意打骂折磨,深知唯有自由才能脱离苦海。
看玉明熙吃的香,少年咽了咽口水,确定粥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后,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洗干净的少年肤白如玉,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头发也变得柔软顺滑,乖乖地束在脑后,一身竹青色衣服衬的他笑脸愈发秀气。
眼看着快要见了锅底,玉明熙对外头吩咐:“小燕,去端些茶点过来。”
“是。”站在檐下的小燕撑起伞走向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茶点进屋。
精致的点心摆在桌上,少年没有吃饱,看着香甜的茶点却不知从何下口。
一只白嫩的手捏了一块软糕送进口中,少年盯着她,亲眼看着玉明熙把几样茶点都尝了个遍,确定安全后,才学着她的样子把剩下的吃点吃了个干净,喝下一杯热茶,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玉明熙看向他,眼中满是温柔,面对自己未来的护身符,她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少年却很不受用,扭过头去故意冷落她,视线已经开始打量窗外。
玉明熙提醒他,“外头正下雨,府上各处都有人,你跑出去不但逃不出这院子还要淋一身雨,得不偿失。”
少年愣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小姐把他的心思都看透了。暴露在别人视线中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没好气道:“少管我。”
玉明熙见他依旧满心戒备,只得嘱咐他好生休养,起身出门,去婶娘那里吃茶。
见识过少年逃跑的劲头,这次她向玉显借了几个得力的手下放在院子里。
主母院里,卢氏低头绣花,穿针引线时注意到玉明熙领口中露出的纱布,担心地问:“你脖子上是怎么了?”
玉明熙抬手捂住伤处,眸色微恙,“没事,昨天在路上被树枝划了一下,敷两天药就好了。”
卢氏轻叹一口气,说道:“虽说你现在是郡主,可也要学会照顾自己,你叔父和哥哥在广阳府当差,你远在京城,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忙,有的时候还要沾你的光……”
一个女儿家独在异乡,虽有皇恩浩荡庇佑,可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远在千里之外的亲戚又能替她做什么。
卢氏没有女儿,看待玉明熙便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心疼道,“现在陛下宠爱你,自是生活无忧,可难保你一生都没有意外,安稳时总要想想以后,居安思危。”
婶娘的担心不止一次对她讲起,可玉明熙从前年纪小,又痴迷于赵洵,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苦口婆心的规劝。
今日听她说起,玉明熙心中感慨,“婶娘说的对,我得为今后做打算。”
“你想做什么?若是有我跟你叔父能帮得上忙的……”
“婶娘不必担忧,回京之后我会向太子讨个差事做,虽然说不上能有多大权力,但至少可以为陛下分忧,也为自己搏个前程。”
玉明熙想得清楚,她不能单单依靠一个小皇子,该为自己积累资本,才能免除祸端。
看她心里有谱,卢氏也就放心了。
入夜后雨声小下来,庭院中静悄悄的。
少年躲在房中,听到外头巡夜人的脚步声渐远后,他爬上房梁,掀开头顶的瓦片,爬上了屋顶。
虽然那个小姐待他很好,但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无法相信别人。少年头也不回的往外逃,却在硕大的宅子里迷失了方向。
绵绵细雨带着凉意落在身上,少年不知该走去哪个方向,晃晃然被不远处的光亮吸引过去。雨夜里,各房里都早熄灯休息,只有那个房间里亮着明亮的烛火。
他踩到房顶上,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听那声音,不是将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姐?
孩子的好奇心让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揭开两片瓦,偷听里面人在说什么。
屋里水汽袅袅,地上还留着沐浴时洒落的水渍。
玉明熙穿着中衣坐在桌边,小燕拿来药瓶放在桌上,拨开她脖子上缠着的绷带,看到那深深的咬痕,又疼又气,一边上药一边埋怨。
“小姐,您想报恩,给他买几块田留些银两就行了,何苦非要把他带在身边。看他把您给咬的,大夫都说这伤指定要留疤了。”
“又不疼,没事。”玉明熙方才沐浴过,身上没有珠饰,柔顺的长发散在身上,显得格外温和。
“怎么没事,脖子的疤痕不好遮,要是被看见,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您的婚事可怎么办?”
婚事……她已经不想什么姻缘了。
玉明熙摇摇头,只说:“我现在别无他想,只希望能照顾好他,我看他对人太过防备,万一再从我身边逃跑,我找不到他,才是真的有事。”
屋里两人没有丝毫要加害他的意思,反而还很关心他的安危,少年心底有一丝动容:她人还挺好的,买下了他还给他吃的,没有打他更没有背后瞧不起他,要不然……不跑了?
他犹豫着站起身来,正打算往回走,不料脚下的瓦片淋了雨水后打滑,他刚迈出步子,就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包扎好伤口后,玉明熙起身走去床边休息,忽然听得头顶咔嚓两声,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带着碎落的瓦片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