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这边走不通,就从太子这边入手,她撺掇文夫人往东宫送人,人选她都找好了,是田家的远亲,按辈分,应该喊太子妃表姐的。
文夫人叹气,“我也这么拒绝的,可姑妈说,‘汉朝有舅舅娶外甥女的,唐朝有娶庶母娶儿媳妇的,这在皇家根本不算事儿!况且这是纳妾,更不用讲究。你不送,早晚有其他人送,还不如送个自己人,也是大妞的助力。’你听听这话!唉,我爹娘也被她说动了,成天劝我,我都不想回家了!”
又听大伯母说:“这事好办,你出钱,请二老和你侄子侄女去南边玩一趟,半年之后再回来。你姑妈再蹦跶,只要你咬死了不答应,她一个姑外祖母,手也伸不到太子妃那里去,只能干瞪眼!”
二人齐齐笑出声来。
趁这个空档,二胖起身整理整理衣襟,准备过去请安。
刚迈腿,便听隔壁文夫人说:“我听闺女说,皇后给小公主选驸马了,已经选定了人家……”
二胖脑子“轰”的一声,后面两位夫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走出房门,走出院门,走到喧闹的大街上,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却觉分外的孤单。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顾先生的旧居门前。
门口的大柳树已经合抱粗细了,柳枝叠着柳枝儿,把门前的空地笼成一片绿荫掩盖的小天地。
二胖倚着柳树,在门口坐了很久,双手抱着膝盖,闭上眼,就是兰时。
她抿唇微笑的样子,她轻蹙眉头的样子,每一幅都是如此的美好,连生气都是那么的可爱。
如此可爱的她,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妻子了么?
生平第一次,心里头空得难受,憋得喘不上气,他想站起来活动下,略一使劲,五脏六腑搅心似的疼。
好冷,冷得浑身都在抖,他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粗重着呼吸,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稳稳神,他朝许家走去。
进门就跪在大伯大伯母面前,二话不说,先磕三个响头,砰砰砰,额头一片青紫。
许清吓了一跳,“傻小子干什么?起来说话。”
二胖直挺挺跪着不动,“求您替我……求、求娶兰时公主!”
许清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拿起茶杯慢慢吃了一口,“你想好了?驸马不得做官,不得进入政治中枢,若是尚公主,你只能挂个都尉的虚称,不会有机会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二胖重重点点头,“我愿意。”
许清深深叹息一声,还想再劝,安然轻咳两声,“我们上表当然可以,但这事不是咱们说行就行的,官家也好,皇后也好,把公主看得眼珠子一般。你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二胖神色一暗,“我明白……”说是明白,可脸上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得许清头皮发麻。
这个憨侄子,还是个大情种!
“起来吧,我明早就递牌子进宫,皇后很喜欢你,若她答应,官家也不好阻拦。”安然笑声朗朗,“再叫上文夫人,有她帮腔,再无不成的!”
翌日,大伯母同文夫人进宫去了,后晌回来,只说皇后娘娘知道了,旁的一概未提。
二胖既盼着宫里早点有消息,又觉得还是晚点的好,忐忐忑忑,茶饭不思,神思不定,半个月不到,人瘦了一大圈。
第一场秋雨落下的时候,兰时突然把他叫到顾先生的旧居,所有的东西还照原样放着,廊下那把躺椅也是。
雨声沙沙,青石板更显得幽深沉静。
“二胖!”
许思齐长得高高大大,英俊威武,小麦色的肌肤下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黑矮胖子了。
次次在比武中夺得魁首,几次剿匪有功,如今是禁卫军中风头最劲的少年将军。
早没人喊他外号了,唯有兰时。
“听说你想娶我?”
“嗯。”
“为什么?”
二胖一怔,这还有为什么,自然是,“我喜欢你。”
脱口而出,再没有以前的犹豫,毕竟失去她的痛苦,单想一想,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兰时眼睛弯弯的,开心地笑着,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可是你不能做将军啦。”
二胖说:“没有你,做将军也不会开心。我的志向没那么大,只想守着你,每天能看见你,就足够了。”
兰时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我不耐烦在京城呆着,想去各处走走看看。”
“嗯。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廊下的三花伸个懒腰,抖抖身上的毛,扒拉两下绣球。
叮铃叮铃,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兰时蹲在地上,拿根狗尾巴草逗三花,二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笑。
雨停了,彩虹挂在半空,清风吹过,躺椅悠悠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