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明却一怔,“有吗?”
许清用力点点头,翻出一面手掌大的小镜子,生怕谢景明不相信似的举到他面前。
谢景明瞥一眼,已恢复成平日的样子,神情平和,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很舒服,却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他慢悠悠地说:“回去把马刷了,所有的。”
许清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大丫鬟桂枝让顾春和在外间等着,“夫人有事,等忙完了我再进去通禀。舅老爷在呢,你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回头夫人又要说你的不是。”
顾春和细声细语地解释:“问过门上的婆子,说没有外人在,我才进来的。”
不是那婆子躲懒儿,就是故意捉弄她,空挂着一个表姑娘的头衔,地位连她这个丫鬟都不如。
桂枝暗叹一声,“我去里面看看。”
稍停片刻,她掀开门帘,冲顾春和招招手。
顾春和把碎发抿到耳后,整整衣服,把事先想好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方挑帘进去。
田氏歪在塌上,手里捧着一盅香饮子,拿着小银勺慢慢搅着,眼皮也没抬一下,也没让她落座。
顾春和硬着头皮把话说了。
田氏还是没说话,只拿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那目光含着浓浓的审视,刺得顾春和犹如针扎,冷汗顺着脸颊无声流下来,比受了酷刑更难熬。
良久,田氏才出声,“我没记错的话,你十六了吧,转眼都一年了,你爹还没消息?”
顾春和抿了抿嘴角,轻轻摇摇头。
田氏把琉璃盅往小几上重重一放,“这爹当的,把孩子往国公府一扔,任事不管,也忒不上心了。”
顾春和忙道:“左右不过这几个月,我爹肯定会来接我的,他说话一向算数。”
田氏压根儿不信,“我没想赶你走,安心住着。按说花会你该露面,不为别的,就为老夫人待你的心,也不该让她失望。不过你都求上门了,我也不好硬逼着你去。”
顾春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多谢夫人,那天我就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
田氏笑笑,大家公子有几个房里人不算稀奇,奈何这丫头长得太好,玉哥儿耳根子又软,把她放玉哥儿院子里只会搅得后宅不宁。
还是祸害别人家去吧!
“舅老爷送了我几匹上用的料子,颜色太鲜嫩我压不住,你来得巧,赏你了。”田氏吩咐桂枝,“去把那匹金红色的找出来,给表姑娘带上。”
顾春和暗暗惊奇,等她抱着料子从田氏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今儿是怎么了,田氏竟然赏她东西,还是最好的细花罗。顾春和猜不透她的用意,但深知低调行事绝不会错,一回去就把料子压在箱底,等闲不去动。
日头西坠,蔡伯玉正庆幸没碰上舅舅,然而嘴角的笑还没发展到最大,就被一道晴天霹雳砸懵了。
“挪到外院?”他两眼发直,“怎么会?母亲怎么舍得把我挪出去?”
蔡娴芷劝道:“祖母亲口吩咐的,母亲不愿意也没办法,祖母帮你挡了去军营的事,你可不许闹,省得老人家伤心。”
蔡伯玉垂头丧气,“都怪舅舅,要是他不回来,哪有这么多麻烦事?我一旦出去,想再见顾妹妹就难了。”
蔡娴芷眉头微蹙,“快别说这话,母亲知道了又要难为她,话说回来,要是你能撑起门户,想娶谁不行?你看舅舅,十三岁上战场,二十四岁封摄政王,你是他的亲外甥,怎么一点儿没学到?”
“左一个舅舅,右一个舅舅,你们烦不烦!”蔡伯玉又羞又恼,“你也是,母亲也是,凡事都拿我和他比,对对对,我不如他,我一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他,你们满意了没有?”
被弟弟如此奚落,蔡娴芷腾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勉强笑了下,起身走了。
“你也真是的,冲大姑娘发什么脾气。”他的贴身丫鬟翠苒挑帘进来,“我看挪出去也好,省得你见天的颠三倒四,魂儿都丢了。”
“你……”蔡伯玉指着她,却不舍得骂,转身扑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呜呜咽咽的,竟是哭了。
翠苒轻哼一声,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推推他,“傻子,别哭了,我有主意。”
蔡伯玉顿时来了精神,“好妹妹,快说!”
“你别管,总之让你如意就是了。”翠苒亲昵地戳他一指头,似幽怨,似撒娇,“等新媳妇过门,别忘了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