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儿,可算找到你喽!”李仁眼睛直勾勾的,大张着嘴,怪叫连连,“哎呦我的娘诶,可要了我的亲命,一年不见,又变美啦!”
他盯着顾春和,活像一条盯住猎物的毒蛇,“这小腰,这大长腿,这胸脯子……乖乖,跟爷回去,让爷好好疼你,保管让你快活得不得了。”
李仁!
果然不是看错了,他真的在汴京!
愤怒,恐惧,怨恨,心里的火一下子蹿到脸上,烧得顾春和满脸通红,四肢都在颤,“你、你……”竟气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无耻!”郑行简把顾春和挡在身后,厉声喝道,“这里不是燕山府,你李仁休想一手遮天,敢强抢民女,咱们就衙门里见!”
李仁眨着绿豆眼,“我当谁呢,原来是卖豆腐那家的书呆子,一个臭举子,考上太学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有你屁事,滚!”
郑行简不退不让,高声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岂容你行凶作恶?你敢乱来,我就敲登闻鼓,告上金銮殿,非叫你知道目无王法的下场。”
美色当头,什么太子李家天下事,李仁统统忘了,满脑子只想把顾春和摁倒,“王法?我就是王法!还金銮殿,我姐夫就坐在金銮殿上,识相的,就给我让开。你可别忘了,功名是朝廷给你的,也能给你夺了!”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郑行简提足了精神,挺直胸膛,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郑某出身寒门,一无权势,二无财富,比不上你李家权势滔天,可我不怕!若我谄媚权贵,对不平之事视而不见,那才是辱没了我读书立业的本心!”
周围一片低低的叫好声。
顾春和躲在他身后,看着他瘦弱却挺拔的背影,心里头一阵酸热,已是坠下泪来。
或许,他能护住自己!
李仁根本不把郑行简的威胁放在眼里,上下打量着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恶毒的微笑,“郑大官人,你做官,一定是位清官、好官。看在同乡的份上,送你一句话,官场上,脸面既不重要,又最重要。”
郑行简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仁嘿嘿笑着上前,突然一巴掌扇过去,“去你娘的!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不知死活的贱狗,也配教训老子?”
郑行简被打了个趔趄,眼睛几乎喷火,“李仁,我可是有功名的举子,你荫庇做官,有什么资格打我?待我……”
咚一声,李仁把他狠狠掼到地上,“天下的举子比乌鸦都多,太孙的舅爷就我一个,哼,今天老子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权势!”
那些疯狗似的奴仆一拥上前,冲着郑行简一顿狠踹,张泽兰和顾春和死死抱在一起,看不过眼的百姓大喊强抢民女,李仁一边臭骂,一边指挥手下抽鞭子赶人……
大佛寺门前乱成一片。
李仁的脚来回碾着郑行简的脑袋,大圆脸笑得拧歪了,“举人老爷,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啊?”
郑行简满头血污,眼神空洞洞的,面如死灰。
呸,李仁啐他一口,收回脚,扯开满脸横肉,狞笑着走近,“顾娘子,燕山府也好,汴京城也好,没人救得了你。把小爷伺候高兴了,我就把你爹的罪名撤掉,乖乖的,跟我走吧。”
张泽兰揽着顾春和连连后退,“你少胡来,她现在可是英国公府的姑娘!”
“少唬我,哪个大家小姐不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丫鬟婆子跟着,国公府要是真重视她,怎会让她自己上香?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看在太子的面上替我遮掩。”李仁伸手就去抓顾春和。
“快跑!”张泽兰拼命推她。
可又能跑到哪里去?
顾春和茫然四顾,细细的柳枝儿在风中瑟缩着,惨白的日头下,飞翘的檐角闪着刺眼的光,周围的人躲得远远的,李家恶仆越逼越近,李仁狼一般的奸笑着。
谁能,谁能救她?
山门前出现一道蓝色的身影,似乎是在等人。
顾春和大叫:“王爷!”
那人没往这边看,提脚踏上台阶。
李仁狂笑:“什么王爷,你现在该叫李爷!”
任凭她怎么喊,那人好像就是听不见,顾春和几乎要绝望了。
“舅舅!”她哭着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谢景明回过了身。
待他的影子罩住她的那一刻,顾春和模模糊糊意识到,似乎有张网,从头到脚裹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