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开着的花唯有腊梅和水仙,祖母那般喜爱插花的人,屋里也只摆着这两样而已。
可这个花厅,竟摆着各色芍药,林林总总的,数十盆之多,刚进来便闻到沁人的花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便见花团锦簇当中坐着一人,愣是压住了满屋子艳丽的芍药。
顾春和又变美了几分!
真是同人不同命,昔日寄人篱下,处处围着她转的小跟屁虫,居然高坐首位,见她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起身迎接。
蔡娴芷强咽下满口的酸涩,脊梁挺得直直的,努力不让自己的气势落了下风。
顾春和蓦地生出一股微妙感,她这幅样子,自己恍惚见过。是了,先前寄居国公府,两人一同给国公夫人请安时,她便是这般神态。
此时再看她,已瞧出几分外强中干了。
顾春和不欲和她多谈,直接开门见山问话,“你找我什么事?”
蔡娴芷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是来帮你解决难题的。”
顾春和暗暗挑眉,只笑不说话。
她不接茬,蔡娴芷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听说舅舅近来因和谈一事焦头烂额,苦于找不到和亲的人选,一直拖着不给北辽答复。现在不止北辽使臣,连官家和老相国他们都对舅舅不满意了,想要换个和谈的人呢。”
“空穴来风,不值得相信。”
蔡娴芷一怔,“事关舅舅,你就一点也不上心?”
“换个人或许我会听两句,你……”顾春和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墙角的壶漏,“我很忙,若你没别的话,就请自便吧。”
说着就要走。
准备的话统统没派上用场,蔡娴芷急了,“别走,我还没说完。”
顾春和重新坐了回来。
蔡娴芷嘴唇咬得发白,几次张口都没说出来,因见顾春和等得有些不耐,生恐她不管不顾走了,一横心,道:“请你转告舅舅,我、我自请和亲。”
顾春和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蔡娴芷高高抬着下巴,“和亲,去北辽,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她说得很笃定,眼圈却慢慢红了。
“老夫人知道吗?”
蔡娴芷不答。
“那便是不知道了。”顾春和叹口气,“大姑娘,北辽苦寒,你去了不会习惯那里的生活。习俗更与大周炯然不同。我听爹爹说,他们把女人看做可继承的资产,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咱们遵守的伦理道德,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蔡娴芷却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我是做好了十足的功课,才来找你的。”
“我不能应承,除非是老夫人亲自和我说。”顾春和起身,“你还是回去和老夫人商量商量——再说了,和亲是朝堂大事,就算我转告王爷,他也不见得会答应。”
“顾妹妹!”蔡娴芷再也顾不得面子,苦苦哀求不已。
“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动动嘴皮子的事,舅舅不答应也无妨。先前我是想利用你牵制住二弟,可我千错万错,也有对你好的时候。”
蔡娴芷哑着嗓子,“想想去年,咱们一起吃,一起住,明里暗里替你解围……好妹妹,你帮帮我,我不想做一辈子老姑娘,我不想永远看着继母的脸色过活。”
“你知道我在庄子上过的什么日子?吃的和庄户人一样,成天除了白菜就是萝卜,一点荤腥没有!别说绫罗绸缎,能穿暖和就不错了……我可是,我可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
蔡娴芷嚎啕大哭,“我是嫡长女,最最尊贵的大姑娘,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我过得连丫鬟都不如?凭什么人人都看不起我!”
顾春和好像明白了她的想法,等她哭声稍停,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哄骗老夫人答应你过来的,我还是刚才那话,要么请国公爷自己请奏朝廷,要么请老夫人带话给我。想让王爷背上‘强人所难’‘卖女求荣’的名声,我可不同意。”
蔡娴芷摇摇晃晃站起来,“你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心肠好硬。”
“只是不愿意再任由你们拿捏,被你们利用。”
“若没有舅舅,你可不敢和我这样说话。”
“错了,没他也一样,你背地里坑害我多次,还指望我对你面善心慈?”顾春和柔柔一笑,“大姑娘,以前你也劝过我,人善被人欺,不能一味软弱退让,那样别人只会变本加厉欺侮我。如今,我总算是做到了。”
蔡娴芷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再也无话可讲,转身踽踽去了。
顾春和以为这事过去了,不想两日后,老夫人竟亲自寻上她,请她在谢景明面前说情,好歹给蔡娴芷一个封号,让她体体面面嫁到北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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