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从没见过宋卿源方才那么傻笑过,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忽然醒来,就见他一直在一旁傻笑。
毫无前因后果,她猜不到缘由,但她问完,他还是笑着摇头,没说话,眸间藏了夜空星辰。
许骄又问,“你怎么在?”
他欲言又止。
许骄也安静看他,忽然想,他是不是真的装白川装上瘾了……得了不习惯说话的后遗症之类的……
但忽得,许骄又收起胡思乱想,因为她想起其实她再见宋卿源都是在这幅白川面具下,更早之前,她见他的时候,他大都是病榻上,他真的病了很久,一直咳嗽,发烧,反复不见好,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着……尤其是初一,她最后在寝殿见他,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整个人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她心底的难过说不出,却溢满心口……
眼下,他就好好坐在她身侧。
许骄眼眶微红。
“怎么哭了?”他憋了这么久,忽然在这一刻失了准则,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他伸手抚过她眼角,将氤氲带了去。
她轻声道,“你还呆在苍月做什么?”
他沉声,“那你要我怎么办?”
四目相视,两人都没有出声,再次短暂沉默。
许骄仍是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他的大氅,一面看着他,一面低声道,“皇位不要了?南顺不要了?性命也不要了?”
她话音刚落,他应道,“因为要这些,不把你都搭进去了吗?”
许骄语塞:“……”
宋卿源继续温声道,“我现在要你,不要那些了,是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骄转头不看他。
鸵鸟最擅长的就是把头扎进沙子里,许骄伸手扯了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把自己的脸遮起来,不看他,就不用回答了……
宋卿源伸手,把盖在她脸上的大氅扯下来一些。
她又扯上去一些。
他再扯下来一些。
她又扯上去一些。
终于,他在伸手扯下她盖在脸上的大氅时,亲了亲她的嘴角,她不得不停下来,既恼火又不怎么敢大声道,“你疯了是不是,宋卿……”
许骄改口,“白川!!”
宋卿源应道,“不疯谁留在这里吃闷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柏靳,在南顺的时候就不喜欢你同他一处,你偏偏同他亲近,还替他做事……”
许骄叹道,“他救了我……”
宋卿源更醋,“那他让你以身相许,你许吗?”
许骄轻声,“不是许过了吗?”
宋卿源愣住,是想起梁城之事后,回京路上,许骄就同他做过……
她是许过,是许给他的。
面具下,看不出他脸红,但他心底微动,心跳声加快,只得移开目光,换了话题,“为什么不回来?你就算不想见我,也不想见岑女士吗?”
许骄轻声道,“柏靳救了我的性命,让我在苍月呆三年,告诉岑女士也好,告诉旁人也好,不都等于你知道吗?”
宋卿源还是有醋意,“柏靳怎么也叫岑女士?”
许骄知晓他还有醋意在,“顺口说了,他记住了。”
宋卿源忽然道,“我先叫过娘了。”
许骄:“……”
宋卿源避开她的目光,“以前是我的错,我应当同你娘好好相处,不让你难做……”
许骄愣住:“……”
宋卿源抬眸看她,“阿骄,你去西关的时候,我见过你……”
许骄微讶,他去了西关?
宋卿源沉声道,“我和你前前后后遇到很多次,鹤城的时候见过,同柳秦云一处时也见过,从西关回鹤城的路上,还见过……”
许骄僵住,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她见到白川这幅模样的时候,总觉得还有哪里很熟悉,在西关回鹤城的绿洲客栈处……驼铃声响起时,骆驼背上的那个人……
许骄眼眶微红,她真同他不止一次擦肩而过过……
宋卿源眸间碎莹,“我那个时候觉得那个人好像你,因为我很想你,就总和她不期而遇……但我知道她不是你……”
许骄鼻尖也红了。
无论是早前在南顺,还是后来在苍月,他们两人都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平静对等地说过话,哪怕涉及生死,涉及重逢,也都波澜不惊,只有温和。
许骄心底微动,这和早前所有时候都不同。
宋卿源又道,“你信吗?我们两人就是应当在一处……从西关回来,我想去滨州八城看看,在慈州码头的商船上又遇到你,我当时还意外,但我知晓你是去朝郡的。下船的时候,商船的管事拿着那本你落下的《历山游记》,我一眼认出你的字……许骄,我一路追到柳城,陆深他们抓了一个叫白川的人,他是来找你的,身上还有朝郡府的腰牌,在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和你迎面遇上,你知道什么叫恍若隔世,又怕一朝梦醒吗?”
许骄垂眸。
宋卿源继续道,“你把我当成了白川,你让我跟你走,我就一直跟着你,舍不得走,我也知道你试探过我,你我二人亲近至斯,你这么谨慎聪明,怎么会认不出来我?“
许骄看着他,羽睫上都轻轻沾染了雾气,一直听着,却没有应声。
他再次伸手,抚过她眼角,“阿骄,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亦好奇过。
许骄看着他,依旧平静温和道,“抱抱龙,你是不是傻?”
宋卿源眸间微滞,她已经许久没叫过抱抱龙,她早前更不会这么同他说话……
但他并未觉得不好。
许骄轻声道,“用白玉兰香的人很多,但你身上的白玉兰混着龙涎香,我只知道一个人会用……”
宋卿源僵住。
许骄继续道,“从你少年时,我就一直跟着你,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狗骄:你早就掉马了……不,本来也没成功穿上